第三十二章（1 / 2）
第三十二章
凌七下意识的看向他们，看了一会儿，情绪肉眼可见的变差，拧着眉问：“怎么弄成这样？”
“……”
林秋允摆手：“行了，快上课了，赶紧去接水。”
昨晚凌七的重心基本都在祁宏业那，剩余的人都没怎么看上几眼，原本以为高易李志这已经够严重了，没想到张宇飞看上去更惨，顶着满脸的创可贴，没几块白净的地方。
凌七瞧着，这次连表情都没了。
张宇飞原本还想买个惨，结果愣是连话都敢说两句。
他站到一边捧着镜子看了半天，压低声音说：“老子跟那姓祁的没完，他就是嫉妒老子的美貌，靠！打哪儿不行偏挑脸？？！！”
赖悟奇原本就肿的眼睛笑起来只剩一条缝了。
下午三千米长跑，运动员在起跑线热身，张宇飞顶着满脸创可贴被炽热好奇的视线盯得快炸了，焦灼的等待比赛开始。
看台上坐满了人。
高易挤到苏昂旁边坐下：“呼，热死了，我去大本营拿了水和毛巾，等会七爷跑完估计用得上，张宇飞那孙子被打得都快破相了，文科班一堆女生还嘘寒问暖，争着做后勤！”
苏昂见他把水和毛巾递过来，问：“怎么不自己来？”
“算了算了。”高易倒抽一口凉气，直摇头，“七爷见我这张脸脾气就不好，跟我说句话估计得冒火。”
苏昂接过那些东西：“怕成这样？”
高易：“怕是有一点，重要的是不想再惹他生气了。”
高易的情绪倏地低落了起来，声音也闷闷的：“别看七爷每天冷着脸，易怒易暴的样子，但他压根就不是容易生气的人，很多东西他都看得很开，说白了就是不在乎，能让他在乎的东西很少。”
“我和张宇飞呢，从小跟他一块长大，虽然七爷是真的凶，我们没少被他骂，也压根不指望他嘴上留情，但我们心里都明白，七爷是真的当我们是朋友的。”
“小时候，七爷乖得要死，什么数学班奥赛班上了一大堆，原本要去学武术，结果阴差阳错去学了跳舞。每天就这么连轴转，就为了让他妈妈高兴。”
高易想起后来的那段日子，还是有些感慨。
后来上了初中，凌七久压的叛逆期说来就来，抽烟喝酒打架逃课成了家常便饭，校规里除了一条不准早恋没碰过，剩下的基本都擦了边，身上背着的处分要是换作高易，能把他的脊梁骨压弯。
张宇飞五大三粗的，见凌七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最喜欢的就是翻墙泡网吧，高易眼里还有校规这东西，只偶尔和他同流合污。
凌七在学校不怎么管事，除了上课就是睡觉，铃一响溜得比谁都快，所以对于他俩不学好的行为也不太清楚。
有一次张宇飞翻墙被教导主任抓了，全年级通报批评。
那天高易就记得七爷脸色很难看，比跟别人打架时的脸色还难看。
凌七微擡下巴问张宇飞：“除了翻墙还干过什么？”
张宇飞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还跟数宝似的一一列举：“也没啥啊，就逃个课，翻个墙，反正你会的我都会。”
中二病晚期的少年作起死来，天王老子都拉不住，那会儿的叛逆少年，就觉得跟别人与众不同真他妈了不起，自己就是世界中心，干了别人不敢干的事，一提起心里就一阵别样的自豪。
凌七说：“你很得意？”
张宇飞无所谓笑说：“没事，就一次通报批评，你身上背的处分比我严重多了都没啥事……”
话刚说完就被揍了。
张宇飞当然不服气，不仅觉得莫名其妙还分外恼火，感觉少年人的自尊心都被人碾在脚底摩擦。
还手了，打不过。
那天凌七下手非常狠，高易一边心惊一边想拉架。
最后张宇飞被打得躺地板上，不想爬起来了：“你特么什么都干，我为什么不行？”
刚说完就被凌七揪着衣领拎起来，声音被压得很沉：“别给我学。”
“再有一次，我还是会打。”
之后高易明显感觉到张宇飞收敛了不少，混还是混，只是混得有了那么点分寸。也是自那以后，高易才发现凌七将他阴暗的一面慢慢的缩小，直至不在他们面前显露一分。
当时凌七最大的对家就是祁宏业，祁宏业比他们大一届，跟他们这种小打小闹不一样，祁宏业是真的一脚踏进了社会，混的圈子更见混乱无序。
平时高易他们不会轻易跟他起正面冲突，祁宏业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的重心全都放在凌七身上。
两人关系极差，水火不容，见面必打，然后两败俱伤。
就这么僵到了初三，祁宏业毕业了。
初三是个神奇的时间段，不少混子奇迹般的回头，平时不上进的也卯足了劲儿想冲一把，努力的更努力了。
高易焦虑，这不可避免。
没想到连张宇飞都奇迹般的捧着书看了两天，没坚持下来，分外泄气。
后来凌七看着张宇飞，说不出是讥讽还是什么：“精力这么旺盛，不如去学体育。”
张宇飞还真听进去了，转了路线，当体育生。
临近中考的前几个月，高易每天都被凌七监督着做题，理科不会的问他，文科不会的问老师，反正怎么着都得学。
高易差点学崩溃，也曾经自暴自弃过，想着爱谁谁，考不上高中就去搬砖，反正上了高中也不一定考得上大学，考不上大学还是得去搬砖，可能他还比其他搬砖的多三年经验。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凌七掐死了。
那种被人推着走的感觉很憋屈，高易反省过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决定自己走，他甚至决定学好文科，一定要学到最好，这样他就可以去教凌七。
那段时间张宇飞每天忙着训练，什么混日子的招都没力气使了，回家累得倒头就睡。
就这么持续到了中考。
后来超常发挥进了三中，两人差点感激涕流，他们都知道，凌七不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比起说，他更喜欢直接做。
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出事了，凌七和祁宏业的矛盾，只要是一个学校的都略有耳闻，但没有哪一次闹得这么严重。高易会想起祁宏业手上流着的血，以及那条骇人的伤口，每次想起总会胆寒。
从局子里出来之后，上了高中，凌七阴郁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是绕进了一个噩梦编制的笼子，兜兜转转了很久才走出来。
从那以后，凌七就活成了现在这样。原先的不良习好什么也不剩，抽烟很少也不常喝酒，不惹事，别人惹他大多都能一笑而过，集体活动不热衷，也不爱广泛交友，同学之间也不亲近，一个学期下来混得脸熟的没多少，能和他说上话的更是没几个。
他似乎是自己走进了一个囚笼，从此也都只活在了那个囚笼。
到头来，七爷身边的朋友还是只有他和张宇飞。
但是现在，还多了一个。
眼前人。
高易说：“我觉得七爷把你看得也很重，嗯，我就是想说，你可以试着对他话多一点，你话多他肯定不会觉得烦，我和张宇飞就不一样了。”
他其实能隐约感觉到凌七对待苏昂的感情亦或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都跟他们不太一样，看重之于似乎……多了几分珍视和小心翼翼。
苏昂看着他，正准备说话，突然一声枪响，看台上的人都站了起来，加油呐喊的声音排山倒海，苏昂拿紧东西，对高易说：“我去终点处。”
终点处，跑道两边聚满了人，苏昂过去的时候，运动员们已经跑了大半圈，他摆弄了一下相机，聚焦对准跑道。
镜头一直追随着一个身影，但那道身影太快，苏昂直接连拍。第三圈了，运动员之间的距离逐渐被拉开，凌七首当其冲，张宇飞紧跟着。
看到凌七冲在第一，看台上三班的同学基本都站起来了，整齐的喊着：“凌七加油！加油！”
其他班的同学被这洪亮的声音吓了一跳，别班女生好奇的扯了扯三班一个女生的衣袖问：“凌七是谁啊？”
“全场最帅的那个。”三班女生头都没转一下。
别班女生：“……”
别班的女生把目光转向跑道，根据班服知道了谁是凌七。
奔跑的少年衣角微微扬起，依稀可见精瘦的腰，少年的速度很快，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在阳光下，肆意而飞扬。
“啊啊啊啊！”别班的女生尖叫了起来，接着瞬间转移阵地，跟着三班的同学喊加油。
文科班女生多，尖叫起来势不可当：“啊——张宇飞冲啊！超过他！”
“张宇飞！！！是不是创可贴封印了你的速度！！”
恰好经过看台的张宇飞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绊倒，他双手高举对班上的才女们比了个心，高声说：“没有！”
边说着边提了速，看台上又是一片尖叫。
高易捂着快被震聋的耳朵，被这人骚到了。
前面的两人基本并肩，苏昂一直看着镜头，看得越久，脸色越沉。自枪响开始，凌七就一直在往前冲，这么久了，速度半分不减。
他在发泄。
这是苏昂明显感受到的，不敢不顾的往前冲，任由情绪在风中蔓延。
他在发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