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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直到落了座，电影开始播放，看了大概五分钟，苏昂才反应过来：“文艺片？”
“嗯。”凌七偏了下，小声说，“我觉得看文艺片比较浪漫。”
“……”苏昂半信半疑，犹豫了下也压低了声音道，“如果要浪漫，不应该看爱情片吗？”
“……”
好像也是。
影厅里光线已经暗了下去，两人在昏暗中对视了几秒，苏昂率先移开了视线，盯着屏幕：“没关系，跟你看什么都挺浪漫。”
嗓音有些低，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语调。
凌七：“凑过来，让我亲一口。”
最后苏昂也没凑过去，只是擡手给他塞了颗爆米花。
影厅光线暗，显得屏幕格外的亮，苏昂看久了眼睛不舒服，他低头缓解着眼睛的不适感，视线再也没移到屏幕上。
凌七察觉到他的动静，靠过来抵着他的头：“困了？”
嗓音低哑缠谴，听着很性感，苏昂半阖着眼：“没困，困的是你吧？”
文艺片，文学性与艺术性并存，文学和艺术这玩意跟两人没什么缘分，跟凌七更是丝毫不沾边。这部片子主要讲的还是乡村支教，精准扶贫，跟浪漫也没半点关系。
总之，快两小时的电影看着挺磨人，也挺催眠的。
凌七靠着他笑，半晌才说：“困死我了。”
苏昂坐直了一些，顺势让凌七靠着他的肩：“睡吧。”
“可是想跟男朋友看完电影。”
“……”苏昂很轻的叹了口气，“你男朋友也看不下去。”
苏昂不困，也不想看大屏幕，只好抱着凌七买的爆米花桶有一搭没一搭的吃。
凌七靠着他睡得挺安稳，苏昂看了眼大屏幕，突然觉得电影催眠一点也好，至少还能让凌七睡会觉。
最近凌七的时间安排都很紧凑，他要参加竞赛，主攻数学物理，这两学科的难度都不低，平时做题都烧脑，更别提高强度的刷竞赛题。除此外，还要分时间给拖后腿的语文英语，他基础差，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都得靠时间去耗。
很忙很累，连前几天发生的校园舆论，他即便深处中心都没精力去理会。
最终两小时的电影，两人满打满算也只看了半个小时。凌七睡了一个多小时，醒后苏昂肩膀都麻了，剩下的十几分钟，凌七都在帮他揉肩膀。
这次约会不尽如人意，凌七想再补一次，当天晚上就列了十几种方案让苏昂选。
苏昂挺有耐心的看完，最后十几个方案全被摒弃。
他说：“你陪我坐公交吧。”
星期天的早晨挺热闹，凌七下楼时才六点半，冬日天亮得晚，已经过了黎明前的黑暗，天空还是灰蒙蒙，但是小区里已经有爷爷奶奶在漫步了，等苏昂下来后，两人吃完早餐一起去公交车站。
凌七问：“坐哪一辆车？”
“642。”苏昂回道，“这辆车沿途的风景很好看。”
时间太早，除了他俩，公交车站没有其他人，凌七将手伸进他的风衣口袋，挠了下他的手心：“吃颗糖。”
凌七知道苏昂有应激反应，怕他等会上车难受。车到站后，扫码上车，凌七扶着他的肩膀，问说：“坐着还是站着？”
“站着吧。”苏昂用舌尖抵着那颗柠檬糖，压下那股本能的反应。
642所经的地方基本都是绿化区，跨过一座又一座的桥，河水被填了一半，铺上了青砖小路，典雅式的楼阁矗立，还有复古的路灯，三三两两的人群走了又来，伴着清晨独有的气息。
一路见了太多这样的场景，凌七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些风景。
愣怔的几秒，公交车已经拐了弯，向着另一座大桥驶去。四周的视野突然变得辽阔，一眼望去，蔚蓝的海面荡着细微的波纹，太阳沉在遥远的水面。海岸线连绵曲折，还有些地方种满了红树林，绿波荡漾。
冬日的太阳不暖人，却是最柔和的，凌七盯着玻璃窗上晕出的光圈，擡起眼时，入目便是璀璨的海面。
他抓着扶手站在苏昂身后，像是把苏昂环在怀里，他偏了下头，低声说：“sugar，太阳升起来了。”
“我看到了。”苏昂轻声回道。
他看过很多次。
车祸出院后，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坐公交，刚开始的应激反应很严重，上车不到三分钟就难受得想跳车，有很多次站点相隔太远，他只能硬生生忍耐，直到到站，他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人一样艰难喘息。
他坐过很多公交，站在公交车站，车来了他就上，不去考虑这辆车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更不会去猜测这辆车沿途的风景，他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压制身体的本能。
压制不住从公交车上下来，他不知道他落地的地方是哪，缓过来后，等车来，接着上，如此循环往复。
第一次坐642，他坐的是首班车，车厢内很空，没什么人。沿途的风跟平时不太一样，没有顺来晨间的烟火与喧嚣，只有温润清冷的湿气。
他依旧没能撑太久，再一次狼狈下车时，他第一次听清了站点。
“晨阳林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
晨阳林站。
挺奇怪的名字，光听根本辨不清是哪几个字。
他撑着扶杆缓了很久，咸湿柔和的风吹拂而过，他直起身擡眼时，就见璀璨的红日悬在海面，给大海披上了金红的薄纱，随着微波荡漾，炫目而又迷人。
他坐过每一个时间段的公交车，后来也尝试着去看沿途的风景。
他聆听过晨曦的微语，暮色的浅息，他见过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也见过世俗阑珊的最后一抹灯火。
但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通往岛内的跨海大桥，很长，再次拐弯时，阳光直照，凌七侧身帮他挡住太阳，过了很久，凌七似乎是凑近了一些。
“sugar，以后我都陪你坐公交。”
余光里的璀璨金黄越来越远，嘴里的柠檬糖已经化开了，苏昂擡手揪住凌七的袖口，答道：“好。”
或许以后，他不会再是一个人，沿途所见的所有风景，他都可以与另一个人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