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火舌(1 / 2)
火舌疯狂地卷动着,舔舐着他们的衣角,灼烧着他们的皮肤。浓烟滚滚,视野里只剩下跳跃的、吞噬一切的橘红色。
红袖的身体在他怀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沾满鲜血的手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抬起,似乎想要触碰阿乔同样被火舌燎伤、沾满血污的脸颊。她的嘴唇翕动着,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气息,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浓重的血腥气,拂过阿乔的耳畔:
“……来世……”
“……做对……寻常……夫妻……”
那只沾血的手,终究没能触碰到他的脸颊,便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无力地垂落下去。她最后凝望着他的眼眸中,那点微弱的光,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了。嘴角那抹凄绝的笑容,却仿佛凝固在了脸上。
火焰彻底吞没了她。
也吞没了阿乔。
炽热的高温灼烤着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剧烈的疼痛撕扯着神经。浓烟呛入肺腑,带来窒息般的灼痛。但这一切肉体上的痛苦,都比不上灵魂深处那万蚁噬心般的空洞和死寂。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张在跳跃火光照耀下、如同沉睡般的、渐渐被火焰舔舐的容颜。所有的恨,所有的爱,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罪孽……都在这一刻,被这焚尽一切的火焰吞噬着、净化着。
火焰之外,暴雨依旧在疯狂地倾泻,敲打着燃烧的竹舍,发出噼啪的声响。雨水顺着屋顶的破洞流下,滴落在燃烧的火焰上,蒸腾起白色的水汽,发出“嗤嗤”的声音,却无法阻挡那越来越猛烈的火势。
冰冷的雨,炽热的火。
毁灭与新生,绝望与解脱。
在这冰与火的炼狱之中,阿乔紧紧地抱着那具逐渐焦黑、却仿佛依旧残留着一丝温软的躯体,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仿佛真的听到了,在那吞噬一切的火焰爆裂声和窗外滂沱的雨声之外,有一个极其遥远、极其微弱的声音,如同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叹息,带着无尽的眷恋和一丝渺茫的希冀,轻轻拂过他被火焰燎伤的耳廓:
“来世……做对寻常夫妻……”
## 人皮鼓
>我和阿莲成亲那晚,王爷的轿子抬走了她。
>三年后我混进王府,看见她枯瘦如柴抱着木盆洗衣。
>我咬牙攒钱赎人,她却笑着摇头:“王爷说我是天生尤物,死也是府里的鬼。”
>直到那夜,我听见正院传来鼓声。
>王爷醉醺醺炫耀:“这鼓面美人皮,臀上还留着块桃花胎记……”
>我手中的匕首,哐当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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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落尽的五月,阿王和阿莲成了亲。喜宴就摆在阿莲家窄小的院子里,泥地上铺层薄薄的黄土,算是红毯。阿王穿着浆洗得发硬的靛蓝新衣,汗珠顺着他剃得光亮的鬓角往下滚,砸在阿莲那双磨得起了毛边的红绣鞋上。阿莲盖着红盖头,只露出一段细白的颈子,在喧天的唢呐声里微微发着颤。阿王隔着红布看她模糊的轮廓,觉得心口那点滚烫的东西,把五月的风都烘热了。
闹洞房的人刚被老丈人连劝带轰地撵走,窗棂上红纸剪的鸳鸯还透着暖融融的光。阿王的手指刚碰到阿莲盖头的一角,那廉价红布粗糙的纹理刮过指腹,院门就被撞得山响。
不是嬉闹的动静。是沉重、蛮横、带着铁器撞击门板的闷响,砸碎了喜烛摇曳的光晕。
阿王的心猛地一沉,他护着阿莲退到墙角。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屑飞溅。火光和灯笼猛地涌入,刺得人睁不开眼。一群穿着玄色号衣、腰挎长刀的王府家丁,如同鬼影般挤满了小小的院落。为首那个脸膛黝黑、目光如鹰鹫的管事,眼神像淬了冰的刀,直接钉在阿莲身上。
“奉王爷钧旨,”管事的嗓音又冷又硬,盖过了屋后陡然响起的几声狗吠,“柳阿莲,即刻入府侍奉!”
阿莲的盖头滑落在地。她煞白着脸,像狂风里一片单薄的叶子,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一左一右架住胳膊,双脚几乎离了地。阿莲爹扑上去阻拦,被一个家丁反手一肘捣在胸口,闷哼着蜷缩下去,咳出的血沫子溅在院角的鸡食盆上。
“阿莲!”阿王目眦欲裂,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抄起墙角的顶门杠就要冲过去。那管事眼皮都没抬,旁边一个家丁的刀鞘带着恶风,狠狠抽在阿王的膝弯。剧痛钻心,阿王扑通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眼前一片血红。他挣扎着抬头,只看见阿莲被粗暴地塞进一顶青呢小轿,轿帘落下的瞬间,她扭过头,一双蓄满泪水的眼死死望着他,嘴唇翕动,无声地喊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