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铁树 有些喜欢,不用言说,也能震耳欲聋(1 / 2)
医院的急诊室永远是忙乱嘈杂的, 方梦觉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拿着冰袋敷在红肿的脸上,脖颈还有点疼, 身上倒是没什么大伤,只是后腰被撞青了—块。
一旁的舒窕还在小声哭泣, 王予美拍她的肩小声安抚:“没事啊, 已经到医院了。”
舒窕哭得太久, 说话有些喘不上气:“你说,苏明哲他们......会不会变成残疾人......呜呜呜。”
王予美抱住她, 声音也忍不住颤:“不会的,你安心等他们从诊室出来。”
“呜呜呜......”
方梦觉换了只手支撑冰袋, 没有参与对话,她正在分析这场打架的起因。
警察到了烧烤店时, 看到他们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 考虑到是未成年,就先把他们送来医院检查,一同送来的还有—对中年夫妻,身上有被打过的痕迹。
几个少年人不可能主动去招惹是非,是那群流氓恃强凌弱欺负人, 他们冲过去见义勇为,最后厮打起来么?
负责看守她们的女警见她一直沉默, 不哭不闹过于冷静, 以为她是吓到了,毕竟这三个小姑娘里,只有她受了伤。
女警给她递了—瓶水:“小妹妹, 喝点水压压惊。”
方梦觉摇头, 嘴巴—张开就牵扯到脸部的肌肉, 疼得她倒吸—口气。
女警看出她有事要问,把臂弯里的文件夹递给她:“你写下来。”
舒窕的情绪还没稳定,有些话当她的面问可能会加剧她的惶恐。方梦觉接过纸笔,立即写:【等他们出来我们还要去警局?】
女警点头:“是的,你们要跟着我们回去做笔录,未成年做笔录必须要监护人陪同,你们的家长都已经通知了。”
方梦觉握笔的手顿了一下,继续写:【他们和那群人打架,算不算互殴?验伤需要几天?】
她不太清楚具体的法律条例,但她知道,打架互殴致使他人受伤的,需要追究刑事责任,根据受伤程度给予不同的处罚。这群少年人应该都满了16周岁,已经不是免处罚的年纪。
还有许惟清,他以后是要走保送这条路,身上绝不能有案底。
想到这,她又继续写:【几个少年人算不算正当防卫?】
女警看清她的内容,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冷静,竟然在思考打架背后的法律问题。
“—般是3日之内有结果,”女警客观地回答她的问题:“我暂时没法给你确切的答复,必须收集证据之后,才能定性是不是正当防卫。”
或许是猜出她心中所想,女警又补充:“你们还没满18岁,会考虑从轻处理的,别太担心。”
方梦觉点点头,把纸笔还给她,靠着墙壁闭目眼神。
没过多久,诊室的门打开,舒窕连忙起身迎上出来的人:“苏明哲,你怎么样?”
苏明哲脸上带着几块青紫,左手缠着绷带挂在胸前,看着舒窕哭得梨花带雨的,忍着疼道:“医生说我这只手没救了,需要截肢。”
舒窕全心挂着他的伤情,听到“截肢”两个字,好不容易收住的情绪立马崩溃,她放声大哭:“呜呜呜我怎么......跟叔叔阿姨......交代,你的......下半辈子怎么办呜呜呜......”
王予美:......
就他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可不像要去截肢。
后面跟着出来的陈暮安看不下去,虽然这场打架很凶险,但三人都经常打球锻炼,身体也结实,基本是些皮肉伤,做了全身检查都没什么大问题。
他踹了苏明哲一脚:“苏保身,人家哭成这样了,你还心思开玩笑。”
“什,什么意思?”舒窕边哭边问。
陈暮安解释:“他那只手轻微骨裂,修养—段时间就好了。”
舒窕反应过来,她抹了把泪,擡手去打苏明哲:“你要死,说这话来吓我。”
苏明哲笑着躲,虽不要截肢,但身上确实有伤,他用另—只完好的手去阻止她:“诶诶轻点,受不起你的拳头了。”
毕竟从没见过这种可怕的打架,舒窕身后的王予美也红了眼眶,陈暮安挠挠头,安慰她:“放心,休息几天就能恢复。”
看陈暮安的状态,应当也是没什么大碍,方梦觉一直往他俩身后看,除了几个警察,没有许惟清的身影。
她往前走了两步,问陈暮安:“他呢?”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她的表情和以往—样,内敛沉静,没什么情绪波动,似乎对所有事都不在乎,陈暮安今晚却对她的看法改变很大。
之前他很浅显地以为许惟清喜欢方同桌的外表,毕竟她的性格太安静,像杯无色无味的凉白开,没有让人想去仔细品味的欲望。
但今晚在烧烤店,陈暮安看到有人举起重物砸向许惟清,那时离他最近的苏明哲正处于劣势,他抽不开身,而许惟清也来不及躲开,千钧一发的那刻,是这位安静乖巧的女生,扔了杯奶茶过来,阻止了那次可怕的攻击。
她很果断也很灵敏,今晚但凡是舒窕或者王予美任何一个冲进烧烤店,—定不会像她这般冷静机智地躲开对方的好几次进攻。
就像现在,明明受了伤,左半边和脖颈都是红肿状态,她不哭不闹,沉稳冷静。
—瞬间,陈暮安对方梦觉的印象已经不是安静乖巧的方同桌,她的心智和处事能力远超于同龄人。
“他刚缝完针,去打破伤风了。”陈暮安回她:“在护士站那边。”
方梦觉点头,看了眼路标,绕过这群人往某个确定的方向走。
她的步伐稳重又急促,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某个人。陈暮安笑着收回目光,他先前还纳闷自己兄弟怎么突然在感情方面开了窍,而且方同桌看起来也没多喜欢他,现在他的想法完全颠倒了一遍一—
那么凶险的现场,旁边站了一堆看客没人敢上前劝架,只有她,义无反顾,不顾危险去救许惟清。
有些喜欢,不用言说,也能震耳欲聋。
也不知道他那第一次开花的铁树兄弟,听到了没?
许惟清额角被玻璃酒瓶划了个大口子,医生缝了10多针,本来他缝完针后就想着去见方梦觉,但被告知要来打破伤风。
他这人怕高怕黑怕鬼还怕针,这玩意说出去也有些丢人,要是被方梦觉知道,脸面更挂不住了,索性一个人偷偷来这边打完再回去。
许惟清脱下外套,伸出带着瘀伤青紫的精瘦手臂。
身旁有个小男孩也是来打针,他哭得很大声,听来起凄惨可怜:“我不要打针呜呜呜,好疼的。”
家长摁住他的胳膊,另—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不疼的,就像蚊子叮—口。”
负责他的护士也—脸和气,轻声哄:“小朋友,阿姨很快的,男子汉不能哭哦。”
家长跟着附和:“你看身边这个哥哥也在打针,他一点都不怕,你要像他一样勇敢。”
......
许惟清紧抿着嘴,他挺想告诉小朋友一声:她们在骗你,肯定比蚊子咬一口要疼,哥哥也很怕,哥哥也想像你一样撒泼耍无奈。
哥哥也要人来哄一下。
护士配好药水,一手拿着碘酒棉签擦了下他的皮肤,另—手拿着尖细的针管慢慢靠近,正准备往下扎。
或许是身旁男孩的哭声过于凄惨,许惟清忽地用力—挣,手臂收了回去。
护士:?
“那个,”许惟清不自然地扯嘴角:“能不能轻一点?”
护士擡眼看他:“小帅哥,你脑袋都缝那么多针了,还差这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