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接下大订单(1 / 2)
宋时好低头看着晓月在怀里打盹,小拳头还紧紧揪着她的衣角。她轻轻擦掉孩子脸上的泪痕,抬头撞见江衍的目光,对方像被烫到似的,迅速把视线转向别处。这人平时在厂里管着几十号人,板着脸时连老师傅都发怵,此刻耳尖却红得厉害。
“那天借钱的时候,我就该想到。”江衍伸手把歪倒的水杯摆正,喉结动了动,“你连买把挂面都要记账的人,突然要二十块......”他没说完,只是把桌上的账本往她那边推了推,“后来看你袖口总沾着碱水,围裙上全是陶泥印子,傻子也能猜出你在捣鼓营生。”
宋时好想起自己借钱时的窘样,攥着衣角憋了半天才开口。当时江衍只是从钱夹里抽出钞票,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还以为这人冷心冷肺。现在想来,那些没问出口的话,或许都藏在他默默递钱的动作里。
“本来想告诉你,又怕你觉得我不务正业。”她把晓月滑落的发辫重新系好,“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整天和陶泥、碱水打交道,说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妈那套老脑筋,该扔了。”江衍突然出声,声音大得把晓月都惊得动了动。他尴尬地清清嗓子,放低声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纺织厂的女工能当劳模,你凭本事赚钱,有什么见不得人?”
宋时好鼻子发酸。长这么大,她听过太多“女孩子别瞎折腾”“找个好人家才是正途”的话,头一回有人这样直截了当地支持她。她低头整理账本,发现江衍悄悄把搪瓷缸往她这边推了推,里面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第二天一早,江衍下了夜班没回家,直接扛着梯子进了院子。宋时好拦他,他把工具往地上一放,闷声说:“搭个棚子,省得下雨天泥点子溅到你那些宝贝陶坯上。”
晓月举着比她人还高的扫帚当帮手,追着江衍喊“三叔等等我”。江衍向来不苟言笑,此刻却任由孩子往他口袋里塞野花,衬衫后背被汗水浸出深色的印子,还耐心教晓月怎么用绳子打结。
江母端着洗衣盆站在门口,张了几次嘴才憋出句:“别累坏了,中午...中午多蒸两个馒头。”说完转身进了屋,可等宋时好去厨房时,发现灶台上温着一碗酒酿蛋,上面还卧着两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棚子搭好那天,宋时好把两个陶泥杯子塞给江衍。杯身歪歪扭扭刻着“江”字,是晓月的杰作。江衍接杯子的手有点抖,小心翼翼放进工具箱,像是怕碰碎了什么宝贝。
日子慢慢往前捱。宋时好的香皂在厂里传开了,女工们都来买。她又琢磨着在陶碗上画小花,江衍就把厂里淘汰的颜料偷偷带回来。每次交货,他都骑着自行车帮她驮货,后座绑得满满当当,铃铛声能从巷子这头响到那头。
一天傍晚下大雨,宋时好正在屋里给陶坯上釉,听见急促的敲门声。江衍浑身湿透站在门口,怀里紧紧护着油纸包:“厂里发的电影票,明晚的。”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晓月念叨好久了,说想看动画片。”
第二天晚上,江母破天荒主动提出看家。电影院里,晓月坐在两人中间,吃着江衍买的炒瓜子,开心得直晃腿。银幕的光映在江衍脸上,宋时好偷偷看他,发现这人盯着动画片居然也会笑,嘴角轻轻往上扬,露出个浅浅的酒窝。
散场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晓月走累了,江衍自然而然地把孩子扛在肩头。小姑娘趴在他头顶,数着天上的星星,数着数着就睡着了。宋时好想接过孩子,江衍摇摇头:“别吵醒她。”
三个人慢慢走在巷子里,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宋时好走在旁边,能听见江衍均匀的呼吸声。经过巷口的老槐树时,他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轻轻擦去她肩头的槐花:“落了一身。”
宋时好心跳得厉害,往后退了半步。江衍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唐突,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挠挠头说:“我...我就是怕扎着晓月。”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江衍还是那副少言寡语的性子,却会在下班路上给她带新出的糕点,会在她熬夜做活时默默添上煤油。宋时好发现,这个总板着脸的男人,把关心都藏在实实在在的行动里。
入秋那天,宋时好早起开院门,发现门槛上放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双新做的棉鞋,针脚细密整齐,千层底纳得结结实实。鞋底用红线绣着“平安”两个字,旁边压着张字条,是江衍的字迹:“天冷了,别总穿那双磨破的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