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唐雪华新书首发(1 / 2)
陈媛媛作报告的第二站是祖国西北边陲最遥远的鹰嘴哨。
长途跋涉和高原反应让她有些头晕。
但当她看到哨所的战士们手上、脸上触目惊心的冻疮,听着指导员讲述的感人故事,她胸中一阵阵激荡。
她要留下来实地采访,总部不是要求继续报道吗?
这就是最绚丽的风采。
陈媛媛跟着鹰嘴哨的战士们吃住同行,中间吃了不少苦。
可把沈逸寒给心疼坏了,想要劝说她打消这个念头,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懂陈媛媛的坚守与执着,正因为懂她,所以他不能拖她的后腿。
作报告的这天,天公作美,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鹰嘴哨所的大礼堂,其实不过是间大些的营房。
泥坯墙被经年的烟火气熏得发黑,几扇不大的窗户玻璃蒙着洗不净的沙尘,透进来的光线浑浊而吝啬。
房顶的椽子裸露着,挂下丝丝缕缕陈年的灰网。
此刻,礼堂里却挤得满满当当,只留下中间一条窄窄的过道。
战士们从各个执勤点赶来,沾着尘土的脸膛泛着高原特有的红黑,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紧紧裹着结实的身板。
他们或坐在自带的马扎上,或干脆盘腿坐在地上,肩膀挨着肩膀,沉默而热切地望向前面那个小小的、临时充当讲台的木桌。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汗味、烟草味和干燥的尘土气息,还有一种无声的、沉甸甸的期待。
陈媛媛就站在那简陋的木桌后面。
她脸颊上西北风沙刻下的红痕尚未褪尽,头发简单地拢在耳后。
她面前没有讲稿,只有那个边角卷曲、沾着点点洗不净黄沙印迹的采访本,静静摊开在粗糙的桌面上。
望着台下这一张张无比清晰、如同戈壁滩上沉默岩石般的年轻面庞。
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沉又满,喉咙口像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
三天前,当她第一次顶着能把人掀翻的风沙走进这个哨所时,迎接她的目光里,除了好奇,还有一层厚厚的、无声的隔膜。
一个大城市来的、细皮嫩肉的女干事,能懂什么?
懂界碑上冰凉的石头,懂巡逻路上能把人冻透骨髓的风?
懂这日复一日、单调到骨子里的坚守?
陈媛媛深吸一口气,礼堂里那股混合着汗味和尘土的气息直冲肺腑。
她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初开口的微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
“同志们,今天,我不是来做报告的。”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前排战士的脸,掠过新兵小王紧张攥着衣角的手,掠过文书小赵扶眼镜框的动作。
最终,落在了坐在角落、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风化石雕的老班长张铁柱身上。
“我是来……讲故事的。讲你们的故事。”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采访本粗糙的封面,那上面每一道细微的划痕和沙砾的触感,都无比清晰。
“第一个故事,关于一双手。”
她的声音沉静下来,像在拂去蒙尘的记忆,“一双手,很大,很糙,布满了冻疮裂开的口子和厚厚的老茧,硬得像砂纸。”
她抬起自己的手,在众人的目光中比着动作。
“这双手,在零下三十多度的界碑前,顶着能把耳朵刮掉的刀子风,一下,又一下,轻轻地、仔细地,拂去界碑上新落下的雪沫子。”
她的语速放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有了重量。
“雪沫子很薄,风一吹就没了,可那双手,就那么一遍遍地拂着……”
陈媛媛不由自主地哽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角落里的张铁柱。
张铁柱的脸庞如同刀劈斧凿的岩石,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他微微垂下眼睑,避开了陈媛媛的目光。
“我问他:‘班长,这碑,冰手吧?’他就说了句,‘凉,可心里头,热乎!’”
陈媛媛复述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这六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心上。
什么叫心里头热乎?
我现在才明白,那热乎,是对脚下这寸土的滚烫,是对肩上这责任的滚烫,是哪怕冻掉耳朵,也绝不能让界碑蒙尘的滚烫!”
礼堂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窗外戈壁滩上永不停歇的风声,呜呜地灌进来,像低沉的背景音。
战士们坐得更直了,无数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戈壁夜空里骤然点亮的星子。
有人下意识地搓着自己同样粗糙、生着冻疮的手。
“第二个故事,关于一个‘哑爷’,”陈媛媛的语调略微轻快了些,目光投向坐在后排那个总沉默寡言、外号“哑爷”的老兵。
“还有他枕头底下压着的宝贝。”
她看到“哑爷”猛地抬起头,黝黑的脸上满是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