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终南山上无全真(2 / 2)
旨意上只是冰冷的写着,让四位真人携各自门徒即刻离开终南山基业。至于去向?河南、河北、山东、山西、乃至苦寒的漠北草原……任由他们选择。
唯有一条铁律,不得离开蒙古统御的版图,所到之处,传教之前,必须向当地达鲁花赤报备。
全真教的根须连根拔起,最终如同计划中一样,分散于莽莽黄尘、朔风寒沙之中,只是这个到底是符合蒙古人的计划,还是鹿清笃对计划,在结果出来前,还尚不能下定论。
而鹿清笃,这位“名义”上的全真掌教?
蒙古人深谙“明升暗贬”的帝王术。乃马真皇后采纳忽必烈密奏,下旨敕封他为“特授神仙演道大宗师,玄门至道开弘真君,文粹开玄宏仁广义,清玄大真人!”
冠冕堂皇的头衔,堆叠如山,秩比王公,名义上总领天下道门,代行大蒙古帝国弘扬教化之责!
但…没有道童!没有道观!除了一个头衔,一身蒙古王庭赏的紫衣道袍之外,清玄真人鹿清笃,一无所有!
他被紧紧地束缚在忽必烈身边,形影不离,徒有统摄道门之名,实为隔绝于外的最精致的吉祥物。
当然,如果忽必烈真的遵从王庭决议,让鹿清笃与外界断除联系的话…是这样的。
三个月时光,在沉重的车轮声与马蹄声中缓慢流逝。
鹿清笃站在终南高处,如同一个送别的局外人。他目送着王处一、刘处玄、郝大通、孙不二四位真人,各自率领着所属道众那稀稀落落的队伍,在蒙古铁甲卫士森严的“护持”下,如同奔往不同方向的溪流,最终消失在莽莽苍原、黄土古道与塞外寒风之中。
甚至连已经仙逝的马钰、谭处端二位真人的弟子,也不能留在终南山。
到了最后,因为鹿清笃的劝说,忽必烈甚至连郭靖的女儿弟子也没有扣留,任郭芙和大武小武三人离开了终南山。
昔日门庭若市的重阳宫,这一下彻底空了,只剩下山风呜咽,穿过空寂的殿堂和回廊,卷起几片枯叶,供奉重阳祖师的香炉里,连余烬都已冷却。
鹿清笃踱步走入大殿。指尖轻轻逗弄了一下自己养在殿中的小豹崽。然后,走到那幅悬挂已久,俯视着空寂大殿的重阳真人画像前,点燃三炷清香。
白烟袅袅,缭绕而上,鹿清笃注视着画像,沉默良久,最终,深深一揖。
没有言语,只有一腔难以言说的沉重与决绝。
转身。迈步。离开。
厚重的殿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合拢,仿佛隔断了一个时代。
回到忽必烈设在终南脚下的临时行宫。此刻的书房内,除了那位形影不离的心腹谋士刘秉忠侍立在一旁,此间再无第三人。
忽必烈看见鹿清笃踏入,眼中再之前的暴戾与试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纯粹政治生物的清明。
高贵的蒙古四王爷,竟自那宽大的座椅中起身,郑重其事地对着鹿清笃抱拳一礼,语气中带着绝对的冷静和漠然。
“清玄真人,你的图谋我已知晓,我的野望亦瞒不过你。”
开门见山,忽必烈声如击磬,“在你我各自所求的目标尚未尘埃落定之前,我们尚有互取所需、共谋大事的余地!还请真人指点迷津,教本王,该如何,才能稳稳戴上你当日所赠的那支‘白、玉、簪’?”
书房内,只有炉火细微的噼啪声。
鹿清笃微微颔首,脸上不见丝毫意外,甚至浮现出一丝早有所料的笑意。
这笑容不再似之前那般带着尖锐的赌徒气息,反而有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四王爷所虑,正是贫道心之所系。”您本就是贫道这场逆天大棋局中,选定的几位执棋人之一!为了贫道的全盘计划,为了那场焚尽草原的燎原之火……贫道……必当尽心竭力,辅佐王爷达成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