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被你征服(1 / 2)
巷口的霓虹灯忽明忽暗,牌楼上的“红浪漫”三个字掉了个“漫”字,活像块被啃过的红烧肉。
阿楚踢了踢脚边的啤酒瓶,玻璃渣子在柏油路上滚出细碎的响。
“看这墙皮剥落的程度,听这远处隐约的迪斯科,错不了。”
晏辰正对着电线杆上的“专治牛皮癣”小广告出神,闻言转过头时嘴角还沾着片杨树叶。
“《征服》啊,这可是祖师爷级别的扫黑现场。”
话音在晚风里打了个转,巷尾突然冲出辆摩托车,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半人高的浪。
阿楚敏捷地拽着晏辰后领往台阶上跳,两人跌作一团时,正好撞见骑车人染着黄毛的后脑勺。
“华强哥的马仔标配造型,就是这发质看着比剧里干枯。”晏辰揉着被撞的手肘,目光追着摩托车消失的方向,“看来是刚砸完游戏厅那出。”
阿楚从他怀里挣出来,拍掉裤子上的灰,忽然笑出声。
“还记得吗,原剧情里这时候该有个卖烤红薯的老头被推倒。”
她话音刚落,就见斜对面的路灯下,穿军大衣的老头果然手忙脚乱地去扶翻倒的铁皮桶,红薯滚得满地都是。
晏辰已经掏出手机开始录像,镜头里突然闯进个穿皮夹克的壮汉。
刘华强叼着烟走过来,皮鞋碾过地上的红薯,焦糊的甜香混着烟草味飘过来。
“这不是强哥本强吗?”阿楚手肘捅了捅晏辰,“快看他那眼神,跟我二舅当年发现我偷喝他藏的茅台时一模一样。”
晏辰突然捂住她的嘴,指了指不远处快步走来的警察。
徐国庆穿着警服,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身后跟着两个年轻警员。
“要出警了要出警了。”晏辰压低声音,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快,给我和强哥合个影。”
他刚把手机举起来,刘华强突然转过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晏辰条件反射地比了个耶。
刘华强的烟从嘴角滑下来,在地上烫出个小火星。
“你们俩在这儿干什么?”徐国庆已经走过来,手电筒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阿楚抢先一步挡在晏辰身前,脸上堆起标准的营业微笑:“警察同志,我们是来体验生活的大学生,正在做社会观察。”
“社会观察?”徐国庆的目光扫过两人明显不属于这个年代的运动鞋,“哪个学校的?学生证拿出来。”
晏辰突然凑到阿楚耳边,用气音说:“完犊子,忘准备道具了。”
阿楚没理他,继续对着徐国庆笑:“我们是……蓝翔技校的,学挖掘机的,想来看看城市建设。”
这话刚落地,刘华强突然嗤笑一声。
“蓝翔?”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烟,重新叼回嘴里,“我咋听说那地方只教挖沟?”
晏辰眼睛一亮,突然激动地抓住刘华强的胳膊:“强哥!我是你的粉丝!你的那句‘这瓜保熟吗’简直是台词界的珠穆朗玛峰!”
刘华强的胳膊僵住了,徐国庆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
“你认识我?”刘华强眯起眼,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腰后。
阿楚赶紧把晏辰拽回来,赔笑道:“他追星追疯了,您别介意。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两人刚转身,就听徐国庆在身后喊:“站住!”
晏辰脚步一顿,突然捂着肚子蹲下去:“哎哟,我肚子疼,可能是刚才吃了不熟的瓜。”
阿楚配合地扶住他,对着警察露出为难的表情:“您看这……要不我们先去趟厕所?”
徐国庆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突然朝旁边的警员使了个眼色。
“先带回所里。”
警车里的座椅硌得人骨头疼,晏辰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阿楚。
“你说强哥会不会觉得我是卧底?”
“他现在更可能觉得你是神经病。”阿楚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笑出声,“不过你刚才那反应够快的,还知道用瓜当借口。”
晏辰突然凑近,热气喷在她耳边:“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人。”
阿楚偏头躲开,却被他伸手揽住腰。
“别闹,警察在前面呢。”
“怕什么,”晏辰的手指在她腰间画着圈,“反正咱们俩这关系,到了局子里也能编出段青梅竹马的苦情戏。”
前排的年轻警员突然转过头,脸憋得通红:“你们俩能安静点不?”
晏辰立刻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说:“同志,我们在讨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警局的白炽灯亮得晃眼,徐国庆把笔录本拍在桌上时,钢笔都跳了三下。
“说吧,到底是什么人?”
阿楚刚要开口,就见晏辰突然站起来,对着墙上的锦旗鞠躬。
“警察叔叔辛苦了!维护社会治安不容易,向你们致敬!”
这举动把徐国庆都整懵了,旁边的警员忍不住憋笑。
“少来这套。”徐国庆敲了敲桌子,“身份证拿出来。”
晏辰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张超市会员卡。
“忘带了,不过我记得身份证号,370……”
阿楚赶紧打断他:“他脑子不好使,记混了银行卡号。我们真是来旅游的,迷路了。”
“旅游?”徐国庆拿起桌上的对讲机,“查一下最近的招待所入住记录。”
这话让阿楚心里咯噔一下,他们根本没登记。
晏辰突然捂着肚子哎哟起来,比刚才在路边演得还逼真。
“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去医院,可能是急性阑尾炎。”
他边说边往门外冲,被门口的警员拦住时,突然压低声音说了句:“help !”
那警员愣在原地,显然没听懂。
徐国庆皱着眉站起来:“带他去医务室看看。”
晏辰被带走后,徐国庆重新坐下,目光落在阿楚身上。
“你跟他什么关系?”
“朋友。”
“哪种朋友?”
阿楚突然笑了,手指在桌上画着圈:“你说哪种就哪种,反正到了天亮我们就走。”
徐国庆的手指在笔录本上敲了敲,突然说:“刚才在游戏厅附近,有人看见两个年轻人跟着刘华强。”
阿楚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那肯定不是我们,我们连刘华强是谁都不知道。”
“是吗?”徐国庆突然从抽屉里拿出张照片,“这是刚才在你们身上搜出来的。”
照片上是晏辰和刘华强的合影,背景里还能看见滚落在地的红薯。
阿楚的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指着照片说:“这是我们刚才跟那个……呃,路人甲合的影,他长得太有特点了,我们就想留个纪念。”
徐国庆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你们俩,比刘华强还有意思。”
医务室的白大褂刚给晏辰量完体温,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医生,我这病得打点滴,最好是那种进口的,见效快。”
白大褂皱着眉抽回手:“你体温正常,没病。”
“怎么可能?”晏辰捂着肚子直哼哼,“我疼得快要驾崩了。”
这话刚说完,门口就传来脚步声,刘华强竟然被两个警员押了进来。
晏辰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就被刘华强狠狠瞪了一眼。
“你怎么也在这儿?”刘华强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我来养病啊,”晏辰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强哥你这是……来体检?”
刘华强没理他,对着白大褂说:“我胳膊擦破点皮。”
警员解开他的手铐时,晏辰突然凑过去,小声说:“强哥,你那把枪藏哪儿了?我猜是在床底下?”
刘华强的动作猛地一顿,转身抓住晏辰的衣领:“你到底是谁?”
白大褂和警员都吓了一跳,赶紧上来拉架。
“干什么呢!”
刘华强松开手,眼神阴鸷地看着晏辰。
晏辰揉着被抓皱的衣领,突然笑了:“开个玩笑,强哥别当真。”
刘华强没再理他,转身跟着白大褂去处理伤口。
晏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对着空气说了句:“ol!”
旁边的警员又是一脸茫然。
等刘华强被带走后,晏辰才松了口气,靠在墙上玩手机。
屏幕上是阿楚发来的消息:“我快搞定了,你那边怎么样?”
晏辰回了个“搞定”的表情,刚收起手机,就见徐国庆走了进来。
“跟我来。”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时,阿楚正趴在桌上打盹,听见动静立刻抬起头。
“可以走了?”
徐国庆点点头,把他们的手机和钱包递过来:“记住,别再惹事。”
晏辰接过东西,突然笑嘻嘻地说:“徐队,要不要合个影?我回去好跟我那帮兄弟吹牛逼。”
徐国庆没理他,转身往外走。
两人刚走出警局,天就下起了小雨。
“去哪儿?”阿楚拢了拢外套。
“找地方睡觉。”晏辰撑开伞,突然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去个地方。”
“哪儿?”
“买个瓜。”
夜市的摊位上,西瓜堆得像座小山,卖瓜的大爷正打着哈欠。
晏辰走上前,拍了拍最大的那个瓜。
“大爷,这瓜保熟吗?”
大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卖瓜的,能卖给你生瓜蛋子?”
晏辰刚要接话,就见阿楚突然捂住他的嘴。
“我们要两个熟的,麻烦快点。”
买完瓜转身时,正好撞见刘华强带着两个马仔从旁边的录像厅出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华强的目光落在晏辰手里的西瓜上,突然笑了。
“年轻人,懂行啊。”
晏辰把西瓜往身后藏了藏,干笑道:“强哥也来买瓜?”
“不了,”刘华强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我还有事。”
看着他们走远,阿楚才松开手:“你疯了?还敢跟他搭话?”
“怕什么,”晏辰掂了掂手里的西瓜,“这可是跟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两人找了家小旅馆,刚把西瓜切开,就听见隔壁传来吵架声。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女人的声音尖利刺耳。
“关你屁事!”男人的声音带着酒气。
晏辰咬了口西瓜,突然说:“这剧情有点眼熟。”
阿楚放下手里的瓜,侧耳听着:“好像是刘华强他弟弟那出。”
正说着,隔壁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晏辰站起来,刚要开门,就被阿楚拉住。
“别掺和,小心惹祸上身。”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阿楚把他按回椅子上,“我们是来搞笑的,不是来当救世主的。”
晏辰看着她,突然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
“我这叫识时务。”阿楚拿起块瓜递到他嘴边,“吃你的吧。”
晏辰张嘴咬住,牙齿却故意碰到她的手指。
阿楚缩回手,脸有点红:“正经点。”
“在你面前,正经不起来。”晏辰的眼神带着笑意,手突然搭在她的腿上。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踹开。
刘华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马仔,手里都拿着家伙。
晏辰嘴里的西瓜差点喷出来,阿楚赶紧把他往身后拉。
“强哥,有事?”
刘华强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西瓜,突然说:“刚才在旅馆门口,看见你们了。”
“这么巧?”阿楚干笑两声,“我们就是来借宿的。”
“借宿?”刘华强走进来,随手关上门,“我怎么听说,有人在警局跟徐国庆聊得挺开心?”
晏辰突然站起来:“强哥,你这是怀疑我们?”
“不然呢?”刘华强的手按在腰后,“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阿楚突然笑了,走到刘华强面前:“强哥,我们就是两个路人,对你的事没兴趣。”
“是吗?”刘华强的眼神锐利如刀,“那你们为什么总跟着我?”
“因为……”晏辰突然抢过话头,“因为我们崇拜你!想跟你混!”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华强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跟我混?你们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啊,”晏辰一脸认真,“砸游戏厅,收保护费,偶尔还得动刀子。”
阿楚在后面掐了他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
刘华强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你们知道的不少。”
“都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阿楚赶紧打圆场,“他就是脑子不好使,您别往心里去。”
刘华强没说话,转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