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织就的国度（1 / 2）
阿楚揉着眼睛从传送舱里滚出来时，鼻尖先捕捉到一股甜得发腻的气息。
晏辰伸手捞住她的腰，指尖刚触到布料就猛地缩回。
这触感不对。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原本戴着的碳纤维战术手套不知何时变成了软绵绵的绒布质地，连带着身上的冲锋衣都透出一股的质感。
铁蛋的光学传感器在头顶转了三圈，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它的合金外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圆润，关节处甚至长出了一圈圈彩色的绒毛。
“晏辰，这地方……”阿楚抬手想捋头发，却发现自己的指甲盖上自动浮现出粉紫色的爱心图案，吓得她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直播间早已自动开启，弹幕正以每秒三十条的速度刷屏。
【卧槽这是什么梦幻联动？我的探险主播怎么突然走进童话片场了？】
【铁蛋这是被毛绒玩具成精了吗？求链接！】
【前面的别问链接了，看看背景！那树是做的吧？我饿了】
晏辰举起手机调整角度，镜头扫过周围的景象。
脚下踩着的不是土地，而是某种弹性十足的白色胶体，踩上去会留下浅浅的脚印，片刻后又自动回弹。
远处的树木枝繁叶茂，叶片泛着半透明的光泽，仔细看去竟像是用糖霜捏成，偶尔有风吹过，还会飘来阵阵水果硬糖的香气。
更奇特的是那些行走的“居民”。
他们的外形与人类无异，却每个人都顶着一张表情极端统一的脸。
左边走过来一群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咧着嘴角，眼角眉梢堆着化不开的笑意，连走路都带着跳跃的节奏，仿佛随时会哼起歌来。
右边则有一队人垂头丧气地经过，每个人都紧锁眉头，眼眶泛红，走起路来脚步沉重，路过他们身边时甚至能听到细微的啜泣声。
“这地方的人是不是都被按了情绪开关啊？”阿楚踮起脚尖，试图看清那些人的眼睛，“要么笑成傻子，要么哭成泪人，就没个正常表情的吗？”
晏辰正想回答，突然发现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一股莫名的喜悦感从心底涌上来，让他想放声大笑。
他猛地咬住舌尖，剧痛才勉强压下那股冲动。
“不对劲，”他声音发紧，从背包里翻出一支肾上腺素笔，“这里的空气可能含有某种影响情绪的物质，快，用这个。”
阿楚接过笔，看着他娴熟地给自己注射了一管透明液体，也依样画葫芦扎在胳膊上。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遍全身，那种被强行植入情绪的感觉果然减弱了不少。
铁蛋发出警告的电子音，它胸前的显示屏弹出一行数据：环境中检测到未知神经递质，可影响人类情绪中枢，建议立刻佩戴防护面罩。
阿楚从背包里翻出两个防毒面罩戴上，透过透明的面罩看向那些“居民”，突然觉得他们的表情与其说是自然流露，不如说更像是被强行刻上去的面具。
【卧槽！主播们这是发现了什么？这地方的空气有毒？】
【难怪那些人表情那么诡异，原来是被控制了？细思极恐啊！】
【铁蛋牛逼！关键时刻还得看机器人保镖！】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脸上挂着标准甜美笑容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走过来。
她的眼睛像两颗圆润的黑葡萄，却空洞得没有任何神采。
“新来的朋友们，欢迎来到喜乐城！”女孩的声音甜得发腻，每个字都像裹着蜜糖，“我是这里的向导甜甜，你们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呢，要不要来块快乐糖？”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递到他们面前。
那些糖果做成了笑脸的形状，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阿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注意到女孩递糖的手指关节处，有一圈极淡的青色印记，像是长期被什么东西勒过。
“谢谢，我们不饿。”晏辰挡在阿楚身前，语气平静地拒绝，“我们是外地来的旅行者，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们指个路？”
甜甜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甜美的模样。
“外地来的呀？”她歪着头，眼睛里依旧没什么情绪，“那可太可惜了，我们喜乐城的人，每天都要吃快乐糖才能保持好心情呢。”
“那如果不吃呢？”阿楚忍不住问。
甜甜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变得极其空白，像是一张被擦去了所有色彩的画纸。
几秒钟后，笑容又重新回到她脸上，只是这次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扭曲。
“不吃快乐糖的人，”她凑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却依旧带着那种甜腻的语调，“会被送到忧忧谷哦。”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蹦蹦跳跳地转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朝他们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得有些刺眼。
【忧忧谷？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这女孩刚才那一下太吓人了！表情管理突然下线了？】
【我赌五毛，这快乐糖绝对有问题！】
阿楚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突然打了个寒颤。
“晏辰，你有没有觉得，”她拉了拉晏辰的衣袖，声音有些发颤，“那个甜甜笑的时候，比哭还吓人？”
晏辰点头，打开手腕上的多功能手环，屏幕上显示出刚刚的检测结果。
空气中的神经递质浓度在甜甜靠近时明显升高，而那些所谓的快乐糖里，含有高浓度的人工合成多巴胺，长期服用会导致神经系统紊乱。
“这里的人，恐怕不是天生只有一种情绪。”晏辰关掉屏幕，眼神变得凝重，“他们是被人为控制了。”
铁蛋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它的光学传感器指向不远处的街角。
那里站着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笑也不哭，眼神锐利如刀，正死死地盯着这边。
“看来我们的到来，已经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了。”阿楚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摄像头对准那些黑衣人，“老铁们，前方高能预警，我们可能要开始逃亡副本了。”
【！！！来了来了！刺激的部分要开始了吗？】
【主播快跑！那些人看起来好凶！】
【铁蛋！保护好你家主子！】
黑衣人迈开脚步朝他们走来，步伐整齐划一，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踩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晏辰当机立断，拉起阿楚的手就往相反的方向跑。
铁蛋紧随其后，它的身体突然膨胀了一圈，原本毛茸茸的外壳裂开，露出里面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武器系统。
“抓紧了！”晏辰的声音带着笑意，不是因为开心，而是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兴奋，“我们去忧忧谷看看，那里说不定有真相。”
阿楚被他拉着跑，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各种糖果的甜腻气息，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窒息。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黑衣人跑得飞快，而且不知何时，他们身后竟然又跟上了一群表情狂热的“喜乐人”，他们一边跑一边大笑，笑声尖锐得像是玻璃摩擦。
“晏辰，他们怎么跑这么快！”阿楚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我这小短腿快跟不上了啊喂！”
晏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将她打横抱起。
阿楚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这样就跟上了。”晏辰低头冲她笑了笑，脚下却丝毫不停，抱着她继续狂奔，“顺便问一句，我的公主殿下，这算不算英雄救美？”
阿楚的脸颊瞬间红透，伸手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
“不要脸，”她小声嘟囔，嘴角却忍不住上扬，“hero saves beauty，but where is y kiss？”
晏辰挑眉，刚想接话，突然发现前方的路被一堵高墙挡住了。
那墙是用巨大的姜饼块砌成的，上面还点缀着彩色的糖珠，看起来坚固无比。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刺耳的笑声和整齐的步伐声。
“看来得用点高科技了。”晏辰将阿楚放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装置。
那是一个微型等离子切割器，原本是用来应对各种坚硬障碍物的。
他按下开关，切割器发出嗡鸣，顶端射出一道蓝色的光束。
然而，当光束接触到姜饼墙时，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切开墙体，反而像是被吸收了一样，只在墙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焦痕，还散发出一股烤饼干的香气。
“搞什么？”阿楚瞪大了眼睛，“这墙还防火防电防高科技？”
晏辰皱眉，正想换一种工具，铁蛋突然冲到墙前，用它那变得毛茸茸的胳膊用力推了推墙面。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看起来坚固无比的姜饼墙，竟然被它推得晃动了一下。
更奇特的是，随着墙体的晃动，那些原本表情狂热的喜乐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不稳定，甚至有人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这墙有问题！”阿楚立刻反应过来，“它和那些人的情绪是连在一起的！”
晏辰眼前一亮，从背包里翻出几个震荡弹。
这是他们用来应对大型生物的非致命武器，能产生强烈的冲击波。
“铁蛋，掩护！”他大喊一声，拉开保险栓将震荡弹扔向墙面。
铁蛋立刻展开防御姿态，它的身体再次变形，变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护盾，将两人护在后面。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冲击波狠狠撞在姜饼墙上。
墙体剧烈地晃动起来，上面的糖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甚至出现了几道明显的裂痕。
而那些追赶的喜乐人，在冲击波响起的瞬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个个瘫倒在地，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痛苦。
连那些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动作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趁现在！”晏辰拉起阿楚，朝着墙体的裂缝冲去。
铁蛋紧随其后，用身体撞开裂缝，硬生生开出一条通道。
穿过姜饼墙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不再是糖果堆砌的世界，而是一片灰暗的土地。
天空是沉闷的铅灰色，地上长着枯黄的野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与墙那边的甜腻气息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这里的居民，无一例外都挂着悲伤的表情。
有人坐在路边默默流泪，有人蜷缩在角落里低声啜泣，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这里就是忧忧谷？”阿楚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莫名地一阵发堵，“和喜乐城简直是两个极端。”
晏辰注意到，这里的人虽然看起来悲伤，眼神却比喜乐城的人要清明得多。
他走上前，蹲在一个抱着膝盖哭泣的老婆婆面前，轻声问道：“老人家，我们是外来的旅行者，想向您打听点事。”
老婆婆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睛红肿不堪，脸上布满了泪痕，听到晏辰的话，只是摇了摇头，又低下头继续哭泣。
“他们好像不会说话？”阿楚有些疑惑，“还是说，他们只会哭？”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别白费力气了，”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少年，他坐在一棵枯树下，脸上没有泪，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在这里的人，都被剥夺了快乐的权利，也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这个少年，竟然能正常交流。
“你是谁？”晏辰在他身边坐下，“为什么你可以说话？”
少年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我叫阿默，”他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因为我还没有完全被‘情绪同化’。”
【情绪同化？这是什么新名词？】
【这个少年看起来好可怜啊，眼神里一点光都没有】
【所以这个世界是被分成了快乐区和悲伤区吗？太离谱了吧！】
阿楚将手机镜头对准阿默，柔声问道：“阿默，能告诉我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喜乐城的人只会笑，忧忧谷的人只会哭？”
阿默沉默了很久，久到阿楚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缓缓开口。
“很久以前，我们的国家并不是这样的，”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那时候，人们会笑，会哭，会生气，会感动，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就像你们一样。”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
“直到情绪国王继位，一切都变了。”
情绪国王？
阿楚和晏辰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称呼听起来就很有问题。
“他说，混乱的情绪会带来灾难，只有纯粹的情绪才能让国家稳定，”阿默继续说道，“于是，他下令将全国的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被送到喜乐城，每天服用快乐糖，只能拥有快乐的情绪；另一部分被送到忧忧谷，被强制灌输悲伤的记忆，只能拥有悲伤的情绪。”
“那那些黑衣人呢？”晏辰追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他们是情绪守卫，”阿默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恐惧，“负责监督我们，一旦发现有人出现其他情绪，就会被带到‘净化室’，回来之后，就彻底变成只会笑或者只会哭的行尸走肉了。”
阿楚听到这里，心里一阵发寒。
她想起了那个叫甜甜的女孩，想起了她手指关节上的勒痕，突然明白了那是什么。
那是被强制喂食快乐糖时留下的痕迹。
【卧槽！这什么反人类操作？情绪还有纯粹不纯粹的说法？】
【这个国王怕不是个疯子吧？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子民！】
【主播们小心点！这个情绪守卫听着就好吓人！】
晏辰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拿出水壶递给阿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