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三年苏州月（1 / 2）
雕花木窗将暮色筛成细碎的金箔。
阿楚指尖划过明代青花缠枝莲纹的茶盏边缘。
"晏辰你看这釉色，比博物馆里的高仿品润多了。"阿楚眼波流转，尾音带着几分俏皮的上扬。
晏辰正举着手机调整直播角度，镜头里青石板路泛着雨后的水光，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走过，竹筐里的苏绣帕子像绽开的芍药。
"家人们看好了，现在我们坐标隆庆三年的苏州城。"晏辰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注意看路边那位穿宝蓝色直裰的小哥，那料子是杭绸混了柞蚕丝，搁现在起码五位数起步。"
“前排围观明朝街拍！”
“这建筑也太讲究了，飞檐翘角跟动画片里似的。”
“主播快看看有没有唐伯虎！我要签名！”
铁蛋突然从背包里弹出机械臂，精准接住一片飘落的玉兰花瓣。
"傻妞你看，这花瓣都知道往你手心里落。"铁蛋的电子音突然变得黏糊糊的，"就像我，眼里从来只有你。"
傻妞的光学传感器闪了闪粉色光晕，机械手指小心翼翼捏起花瓣。
"根据植物数据库比对，此为白玉兰，花期三月至四月，花语是纯洁的爱。"傻妞一本正经地汇报，却在末尾加了句，"铁蛋你的逻辑模块是不是又进水了。"
阿楚突然拽着晏辰的衣袖往巷口躲。
"快看快看，那边过来的是不是申时行？"阿楚压低声音，眼睛亮得像缀了星子，"明史里说他'性宽和，不立党援'，我可太爱这种温润学霸了！"
晏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青石板路上走来位身着湖蓝色圆领袍的年轻官员，面容清癯，步履稳健。
"淡定淡定，"晏辰伸手刮了下阿楚的鼻尖，"等会儿见到张居正，你岂不是要当场表演一个原地飞升？"
阿楚拍开他的手，故意挺了挺胸脯。
"那可不一定，"她凑近晏辰耳边，吐气如兰，"毕竟在我心里，谁都没你好看。"
晏辰耳尖微红，正要回话，却见那官员身后跟着的随从突然踉跄着撞到货郎担子。
竹筐里的绣品散落一地，其中一方绣着戏水鸳鸯的帕子正好落在阿楚脚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随从慌忙去捡，却被货郎一把按住手腕。
"官爷这话说的轻巧，"货郎梗着脖子瞪眼睛，"这可是苏绣名家沈三娘的手艺，碎了针脚你赔得起？"
年轻官员停下脚步，温润的嗓音带着歉意。
"在下申时行，方才是下人无状。"他弯腰拾起那方鸳鸯帕，指尖拂过绣线时顿了顿，"这帕子我买了，十倍价钱赔给你。"
阿楚突然捂着嘴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
"活的申时行！"她拽着晏辰的胳膊疯狂摇晃，"万历朝的内阁首辅啊！我当年写论文还夸过他情商高呢！"
晏辰无奈地扶住她的肩膀，对着镜头苦笑。
“小姐姐这反应也太真实了吧。”
“申时行？是不是那个'调和论'大佬？”
“原来古人也会为了碎银子吵架，跟我们小区菜市场似的。”
铁蛋突然凑到傻妞耳边。
"你看那鸳鸯绣得没你好看。"他偷偷启动全息投影，在傻妞掌心映出朵会发光的玫瑰，"我给你绣个满钻的？"
傻妞的传感器闪烁得更厉害了，机械臂却下意识护住腰间的激光匕首。
申时行刚将银子递给货郎，巷口突然冲来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兵卒。
为首的红脸膛校尉勒住缰绳，马蹄溅起的泥水正好泼在申时行的官袍下摆。
"申时行人呢？"校尉粗声粗气地嚷嚷，目光扫过人群时突然定格在阿楚身上，"这小娘子穿的什么奇装异服？"
阿楚身上的冲锋衣在明代街头确实扎眼，她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关你P事。"她嘀咕着拽了拽晏辰的袖子，"这谁啊，这么没素质。"
晏辰刚要解释，却见申时行拱手行礼。
"原来是锦衣卫的刘校尉。"他语气平静无波，"不知找在下有何贵干？"
刘校尉从怀里掏出张海捕文书，"啪"地拍在货郎担子上。
"有人举报你私通倭寇。"他冷笑一声挥手，"给我带走！"
阿楚突然尖叫起来。
"什么玩意儿？"她指着文书上的画像，"这画的是你吗申大人？这画师怕不是个近视眼吧！"
申时行温和地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却见刘校尉突然伸手去抓阿楚胳膊。
"小娘子看着面生啊，跟我回卫所喝杯茶？"
铁蛋突然挡在阿楚身前，电子眼闪过红光。
"她怕烫。"铁蛋活动着机械关节，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要喝我请你喝岩浆怎么样？"
刘校尉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怪人"吓了一跳，等看清铁蛋锃亮的金属外壳，顿时脸色煞白。
"你你你是什么妖怪？"他拔刀的手都在抖。
傻妞默默站到铁蛋身侧，看似呆萌的眼睛已经锁定了对方的咽喉。
晏辰突然搂住阿楚的腰往后退，对着镜头压低声音。
"家人们看到了吗，锦衣卫办案现场，刺激不刺激？"他突然坏笑一声，"不过我赌五毛，这是栽赃陷害。"
“卧槽（消音）真的有锦衣卫啊！”
“他们的飞鱼服呢？怎么穿得跟保安似的。”
“申时行不是好人吗？怎么会私通倭寇？”
阿楚突然踮脚在晏辰耳边说。
"你说要是把他们的腰牌偷来，是不是能卖个好价钱？"她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就像游戏里的任务道具。"
晏辰抓住她作乱的手，在她掌心挠了挠。
"安分点。"他低声笑，"等会儿真打起来，我可顾不上护着你。"
铁蛋突然吹了声口哨。
"傻妞，展示下我们的新皮肤。"他话音刚落，两人身上突然弹出纳米装甲，金属光泽在暮色里闪得人睁不开眼。
刘校尉胯下的马突然人立而起，将他甩在地上。
"妖怪啊！"随从们四散奔逃，只有两个胆大的举着刀瑟瑟发抖。
申时行震惊地看着那身未来科技装备，手里的帕子差点掉在地上。
"二位是..."他话没说完，就见铁蛋突然射出麻醉针。
两道蓝光闪过，举刀的兵卒瞬间软倒在地。
"清理杂兵完毕。"铁蛋转身对傻妞抛了个媚眼，"怎么样，帅不帅？"
傻妞机械地点头，突然指向巷口。
"有人来了。"
阿楚这才反应过来，拉着申时行就往假山后躲。
"申大人快藏起来！"她塞给他一块压缩饼干，"这个能顶饿，比你们的干粮好吃十倍。"
申时行握着那块包装古怪的东西，看着阿楚的眼神充满困惑。
晏辰扛起昏迷的刘校尉，对铁蛋使了个眼色。
"把人弄到船上。"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运河码头，"我们去会会幕后黑手。"
铁蛋突然打了个响指，傻妞腰间的激光匕首突然弹出刀鞘。
"收到。"他扛起另一个兵卒，突然凑近傻妞耳边，"等这事了了，我给你唱情歌？"
傻妞没说话，但纳米装甲的颜色悄悄变成了粉色。
运河上的画舫随着水波轻轻摇晃，舱内的琉璃灯映得满室通明。
阿楚趴在雕花木窗上，看着岸边渐远的苏州城夜景啧啧称奇。
"这才叫真正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啊。"她转头对正在给申时行处理伤口的晏辰说，"比我去过的任何古镇都有感觉。"
申时行的胳膊被流矢划伤，晏辰正用碘伏给他消毒，闻言忍不住笑。
"姑娘说的秦淮河，是南京的吧。"他看着棉签上的黄色液体皱眉，"这药膏倒是奇特，一点都不疼。"
阿楚突然凑过去，指着他胳膊上的疤痕。
"这是打仗留下的？"她眼睛亮晶晶的，"申大人你还上过战场啊？太酷了吧！"
晏辰轻咳一声，把阿楚拉到身边。
"别吓着申大人。"他从背包里掏出件冲锋衣，"申大人还是先换身衣服吧，免得被人认出来。"
申时行接过那件印着卡通图案的外套，手指摩挲着拉链上的金属拉头。
"二位到底是什么人？"他终于问出了憋了一路的问题，"那身能发光的盔甲，还有这会自己亮的盒子..."他指了指晏辰放在桌上的手机。
屏幕上的直播还在继续，弹幕已经刷成了瀑布。
“申大人终于问出了我想问的！”
“主播快编个合理的身份啊，总不能说来自未来吧。”
“快看他手里的衣服，是皮卡丘！”
阿楚突然一拍大腿。
"我们是...西域来的商人！"她信口胡诌，还故意卷着舌头说话，"卖的都是些新奇玩意儿，比如这个能照出人影的魔镜。"她举起手机对着申时行，屏幕里立刻出现他惊讶的脸。
申时行看着那个小小的方块，突然拱手行礼。
"在下明白了。"他居然没有追问，只是拿起那件皮卡丘外套认真穿上，"多谢二位相救，此恩在下必当报答。"
晏辰刚要说话，就见铁蛋推门进来，手里还拖着被绑成粽子的刘校尉。
"审出来了。"铁蛋一脚踹在那校尉膝弯，"是苏州知府王敬授意的，说申时行挡了他走私的路子。"
刘校尉扑通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好汉饶命啊！"他磕头如捣蒜，"都是王知府逼我的，他和倭寇勾结，还倒卖军火..."
阿楚突然跳起来，指着刘校尉的鼻子骂。
"我就知道那王敬不是好东西！"她气鼓鼓地转向申时行，"申大人你别担心，我们帮你把他送进去吃牢饭！"
申时行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突然笑了。
"姑娘知道王知府？"
"当然知道！"阿楚脱口而出，"明史里说他贪赃枉法，最后被张居正抄家了！我最讨厌这种蛀虫了！"
晏辰赶紧捂住她的嘴，对着一脸困惑的申时行干笑。
"她...她以前听书听来的。"
铁蛋突然搂住傻妞的肩膀，对着镜头挤眉弄眼。
"家人们看到了吧，这就是典型的官场黑吃黑。"他突然凑近傻妞的传感器，"跟我们家傻妞比起来，这些人的心眼比芝麻还小。"
傻妞的机械臂轻轻推了他一下，却把一块能量棒塞到他手里。
刘校尉还在哭嚎，突然听到舱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铁蛋瞬间将激光匕首抵在他咽喉。
"再吵割了你的舌头。"他电子音里的笑意消失殆尽。
舱门被猛地踹开，十几个手持长刀的黑衣人鱼贯而入。
为首的刀疤脸盯着申时行狞笑。
"申大人，王知府请你去喝杯断头酒。"
阿楚突然躲到晏辰身后，探出脑袋吐槽。
"又是这句台词，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晏辰，我们带的辣椒水呢？"
晏辰从背包里掏出个喷雾瓶，对着刀疤脸按下开关。
辛辣的雾气瞬间弥漫开来，黑衣人纷纷捂着眼睛惨叫。
"这叫防狼喷雾，"晏辰搂住阿楚的腰往窗边退，"比你们的蒙汗药好用多了。"
铁蛋拉着傻妞跳到桌上，纳米装甲突然展开成战斗形态。
"清理垃圾时间到。"他一脚踹飞扑过来的黑衣人，突然对傻妞眨眼睛，"看我给你表演个空手接白刃。"
傻妞没说话，只是精准地用激光切开三个黑衣人的腰带。
裤子滑落的瞬间，阿楚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这招太损了！"她指着光屁股逃窜的刺客，"傻妞你也太有才了吧！"
申时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画风清奇的打斗，手里的压缩饼干差点捏碎。
晏辰突然搂住他的肩膀往舱外跳。
"申大人先走！"他踩着船篷借力，稳稳落在岸边的柳树下，"我们断后！"
阿楚紧随其后跳下来，落地时故意往晏辰怀里倒。
"晏辰救我~"她腻声撒娇，手指却灵活地按下了手腕上的报警器。
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黑衣人吓得面面相觑。
"什么声音？"刀疤脸捂着眼睛嘶吼。
阿楚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阎王的催命符啊。"她拉着晏辰就跑，"再不走就等着被包粽子吧！"
铁蛋扛起傻妞，临走前还不忘给每个黑衣人贴上追踪器。
"游戏结束。"他在傻妞耳边轻声说，"下次带你玩点刺激的。"
傻妞的传感器闪烁着，在夜色里像两颗明亮的星星。
月色如水，洒在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里。
阿楚躺在花丛中，嘴里叼着根草茎哼着不成调的歌。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南京？"她转头看着坐在身边的晏辰，"听说张居正现在在南京礼部呢，我想去要个签名。"
晏辰正用显微镜观察土壤样本，闻言放下手里的仪器。
"我们的任务是找到时空锚点。"他捏了捏阿楚的脸颊，"不过要是你想去，我陪你。"
阿楚突然坐起来，跨坐在他腿上。
"还是晏辰对我最好。"她捧着他的脸亲了口，"比申时行还温柔。"
晏辰无奈地笑，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花瓣。
"小心花粉过敏。"他从背包里掏出抗过敏药，"你上次在植物园可是肿成了猪头。"
阿楚捏着药丸做了个鬼脸，突然指向远处的官道。
"有人来了。"
一辆装饰简朴的马车正缓缓驶来，车帘被风吹起时，露出张清癯儒雅的脸。
"是申时行！"阿楚兴奋地挥手，"他怎么找来了？"
马车停下，申时行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在下擅闯，还望恕罪。"他将食盒递给晏辰，"这是拙荆做的苏式点心，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阿楚打开食盒的瞬间眼睛都亮了。
"桂花糖糕！"她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比我吃过的米其林甜点还好吃！"
申时行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温和的笑意里多了几分好奇。
"不知二位接下来打算去往何处？"
晏辰刚要回答，却见铁蛋突然搂着傻妞从树后跳出来。
"我们要去会会大名人。"铁蛋突然对着傻妞挤眉弄眼，"比如那个写'愿得一心人'的冯梦龙。"
傻妞突然开口，机械音难得带了点起伏。
"他写的《三言》里有很多爱情故事。"
铁蛋眼睛一亮，突然单膝跪地。
"那我们也写一个？"他从怀里掏出个用草编的戒指，"主角就叫铁蛋和傻妞。"
傻妞的传感器瞬间变成粉红色，机械臂却下意识捂住了嘴。
“机器人求婚也太浪漫了吧！”
“这草戒指比钻戒还戳我！”
“傻妞快答应他啊！”
阿楚突然拍着手起哄。
"答应他答应他！"她转头对晏辰挤眼睛，"你看人家多主动，某些人是不是该学学？"
晏辰耳尖微红，突然将她拉入怀中。
"某些人是不是忘了，是谁昨天晚上抱着我撒娇说害怕？"他在她耳边低语，"还是说，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阿楚脸瞬间红透，伸手掐了把他的腰。
"流氓。"她嘴上骂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申时行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突然轻咳一声。
"其实在下前来，是想提醒二位。"他收起笑容，语气凝重，"王知府虽已被查办，但他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恐怕还会来找麻烦。"
铁蛋突然收起玩笑的神色，调出全息地图。
"我们查到他和倭寇走私集团有勾结。"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这些是他们的交易据点。"
傻妞突然指向其中一个岛屿。
"那里有能量波动。"她的传感器闪烁着，"和我们的时空锚点很像。"
阿楚突然跳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
"那还等什么？"她拉着晏辰就往停在暗处的直升机跑，"去端了他们的老巢！"
晏辰无奈地跟上，回头对申时行挥挥手。
"申大人保重，我们回来再吃你家娘子做的点心！"
申时行望着突然升空的"铁鸟"，手里的茶盏差点摔在地上。
铁蛋搂着傻妞坐在副驾驶，突然按下了音乐播放键。
动感的摇滚乐瞬间充斥机舱，傻妞的传感器随着节奏闪烁。
"喜欢吗？"铁蛋凑近她，"这叫重金属，比你们的昆曲带劲多了。"
傻妞没说话，只是悄悄调整了座椅角度，让铁蛋靠得更舒服些。
阿楚突然对着对讲机吹了声口哨。
"晏辰，等解决了倭寇，我们去太湖看日出怎么样？"她舔了舔嘴唇，"我想在你怀里看第一缕阳光。"
晏辰握着操纵杆的手顿了顿，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安全带系好。"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笑意，"别等会儿被甩出去，变成空中飞人。"
直升机冲破云层，将金色的油菜花田远远抛在身后。
远处的太湖波光粼粼，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江南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