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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时空专案组狂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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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启强一身笔挺但过时的西装推开同福客栈大门,开口就是“想跟佟总谈笔大生意”。

直播弹幕瞬间爆炸:

“强哥走错片场了!”

“这气质太对味了救命”

“快看老白的表情笑死”

当高启强拿出“强盛集团”名片时,邢捕头突然扑通跪下:“亲娘啊!这影响仕途啊!”

铁蛋悄悄启动测谎仪,数据屏显示他每个毛孔都在说谎。

更惊人的是安欣突然持枪闯入:“高启强,二十年了,这次你跑不掉。”

月光下两个沧桑男人对视,弹幕集体泪崩:“他们本该是朋友的啊...”

客栈大堂里,午后阳光懒洋洋地铺在擦得锃亮却难免有几道陈年划痕的榆木桌面上,空气里浮动着李大嘴刚炒好的韭菜鸡蛋和隔夜酒混合的奇妙味道。

白展堂正拿着块半干不湿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柜台,眼皮子耷拉着,仿佛下一秒就能站着梦会周公。

郭芙蓉则和吕青柠、吕青橙两个小丫头挤在一条长凳上,仨脑袋凑在一起,全神贯注地盯着吕青柠手里那部屏幕亮得晃眼的手机,上面花花绿绿闪得人眼花。

“青柠姐,这个‘双生魂’最后到底合没合体啊?”吕青橙急得直晃姐姐的胳膊,小辫子甩来甩去。

吕青柠故作高深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属于她爹吕秀才的、明显大了一圈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努力想装出点“姐什么都知道”的沉稳:“嗯…这个嘛,根据我的深度分析,结合量子纠缠理论初步推测……”

“深度分析个啥呀!”郭芙蓉毫不客气地戳破大女儿的装腔作势,一把抢过手机,手指划拉得飞快,“这番茄免费小说里写得明明白白,昨儿夜里那章就合了!你俩小屁孩看得忒慢!后面可刺激了,那个反派大boss居然……”

她眉飞色舞,唾沫星子差点飞到对面桌上莫小贝刚摆好的瓜子碟里。

莫小贝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凳子,抓起一把瓜子,咔吧咔吧嗑得脆响,眼睛却滴溜溜地瞟着郭芙蓉的手机屏幕。

就在这一片午后闲适得近乎黏糊的慵懒氛围里,同福客栈那两扇吱嘎作响的老榆木门,被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些微粗糙感的手从外面推开了。

门轴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像是老人在咳嗽。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了一大半。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看得出质料上乘的深灰色西装,皮鞋擦得能当镜子照,只是款式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旧时光味道,像是从某个精心保存的旧衣箱里刚翻出来的。

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水滑,紧贴着头皮,连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

一张脸膛方正,眉眼间沉淀着一种被世事反复捶打过的疲惫,以及一种深深嵌入骨髓的、对周围环境的警惕。

这警惕像一层无形的盔甲,包裹着他,让他与这弥漫着韭菜鸡蛋和瓜子皮气息的客栈格格不入,活像一幅精心装裱的油画被粗暴地钉在了农家乐的土墙上。

客栈里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了。

嗑瓜子的、讨论剧情的、打盹的、擦柜台的,动作全都定格。

十几道目光,带着惊讶、好奇、探究,齐刷刷地钉在这个闯入者身上。

来人似乎对这种聚焦习以为常,甚至带着点刻意的享受。

他脸上肌肉牵动,扯出一个经过精心计算、力求显得温和又带着点不容置疑力量的笑容,目光精准地越过众人,落在那张柜台后面——佟湘玉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无意识地拨弄着算盘珠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和聚焦的目光弄得有点懵。

“叨扰了,”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打磨过的圆润腔调,像是某种品质上乘但年代久远的乐器发出的声音,“请问,哪位是佟湘玉,佟总?”

“佟…佟总?” 佟湘玉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又带着点莫名分量的称呼,手指头一抖,算盘珠子哗啦一声脆响,彻底乱了套。

她眨巴着眼睛,有点不确定地指着自己鼻子,“额……额是佟湘玉,可这‘总’字……从何说起呀?”

男人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仿佛焊在了上面。

他迈步走进来,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皮鞋踩在有些年头的木地板上,发出笃、笃、笃的闷响,像是某种不紧不慢的倒计时。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闪着哑光金属色泽的名片夹,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两根手指优雅地夹出一张同样质感不凡的白色名片,微微欠身,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仪式感,双手递向佟湘玉。

“鄙姓高,高启强。”他的目光平和,却又像带着钩子,牢牢锁住佟湘玉,“‘强盛集团’的负责人。久闻佟总在同福街…不,在这七侠镇,是首屈一指的商业翘楚,经营有方,手腕高明。今日冒昧登门,是想和佟总您,”他刻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谈一笔大生意。一笔能让同福客栈…不,是能让佟总您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的大生意。”

名片上,“强盛集团”四个烫金楷体字在客栈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折射出一点刺目的光。

“额滴神啊!”佟湘玉下意识地惊呼出声,眼睛瞪得溜圆,盯着那张名片,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稀罕物,手指头捏着名片的边缘,小心翼翼地,仿佛那玩意儿会咬人。

柜台另一头,白展堂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那双原本睡意朦胧的桃花眼瞬间瞪得溜圆,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死死盯着高启强那身价值不菲的行头和那张派头十足的名片,嘴巴无声地张成了一个“O”型,满脸都写着“这他妈是哪儿来的神仙?跑这穷乡僻壤来扶贫了?”

大堂角落里,阿楚和晏辰正头碰头研究着一个巴掌大的全息投影地图,上面复杂的能量流线闪烁着幽蓝的光。

高启强的声音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晏辰头也没抬,只是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弧度,手指在虚拟屏上轻轻一点,关闭了地图。

“哟,‘强盛集团’,”晏辰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调侃,他身体微微后仰,靠进椅背里,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高启强那身与客栈格格不入的行头,“听着就气派。高老板这生意,怕不是要收购整条七侠镇吧?”他语气轻松,眼神却像探照灯。

阿楚立刻默契地配合,她托着腮,大眼睛扑闪扑闪,一脸天真无邪的好奇宝宝模样:“是呀高老板,您这‘大生意’,具体是卖啥的呀?高端海鲜?还是…独家渠道的‘特殊’土特产?”她刻意在“特殊”两个字上加了点俏皮的重音,尾音微微上扬,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铁蛋那金属感十足的声音平稳地插了进来,毫无波澜:“已启动基础环境扫描及非接触式生理指标监测。目标对象,高启强先生,体表温度36.5℃,心率78次/分,呼吸频率平稳。初步分析,当前陈述内容与部分微表情存在逻辑矛盾概率:47.8%。”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播报机器,数据张口就来。

傻妞站在铁蛋身边,脸上带着标准的服务式微笑,声音柔和悦耳,内容却直指核心:“高先生,根据公开信息检索,‘强盛集团’主体注册信息在已知时空数据库内暂未匹配到有效记录。您方便提供更详细的经营范围或资质证明文件吗?这有助于我们评估您提议的‘大生意’的可行性和潜在风险等级哦。”她语气礼貌,问题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

佟湘玉被这一连串高科技术语和直白的质疑砸得有点晕乎,捏着那张烫金名片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求助似的看向白展堂。

白展堂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点跑堂的“专业素养”,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点僵硬:“哎哟,高老板,您看您这气派!快请坐快请坐!”他手忙脚乱地拉开一张看起来最干净的凳子,用袖子使劲擦了擦,“喝点啥?我们这有上好的碧螺春,还有李大嘴秘制的酸梅汤,消暑解渴,包您满意!”

高启强的目光像探针一样,飞快地在晏辰和阿楚身上携带的那些造型奇特、闪着幽光的设备上扫过,又在铁蛋和傻妞那过于完美的非人仪态上停留了一瞬。

他那张经过风霜、擅长掩饰的脸上,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惊疑和警惕。

但商人的本能让他迅速压下了所有异样,笑容反而显得更加真诚和煦,仿佛刚才的质疑只是清风拂面。

“两位小友说笑了,”他从容地在白展堂拉开的凳子上坐下,姿态放松,却自有一股掌控全场的气度,“收购?不敢当。强盛集团立足京海,一向以‘和气生财’、‘合作共赢’为宗旨。我这次来七侠镇,是真心实意看中了同福客栈这块金字招牌,还有佟总您的经营智慧。”他转向佟湘玉,语气诚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佟总能在这样…嗯,民风淳朴的地方,把客栈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客流不断,这份本事,高某是真心佩服,想取取经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桌面上,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带着一种刻意的坦诚:“至于生意嘛,眼下倒是有个现成的机会。我听说镇东头那片老宅区要拆了重建?这可是块风水宝地!我们强盛集团,在旧城改造、商业地产开发方面,那是经验丰富,资源雄厚。只要佟总您点个头,愿意和我们联手,以同福客栈为核心,打造一个集餐饮、住宿、高端娱乐…哦,不,是文化休闲于一体的综合商业体!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同福新城’!”他手臂一挥,仿佛宏伟的蓝图已在眼前铺开,“到时候,佟总您可就不只是同福客栈的掌柜了,那就是同福新城的‘佟董’!坐拥股份,日进斗金,躺着数钱!您说,这是不是一笔天大的好生意?”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描绘的未来金光闪闪。

“亲娘哎——!!!”

一声凄厉得变了调的嚎叫,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在客栈大堂里。

众人惊愕转头,只见刚巡逻到门口、一只脚还跨在门槛外的邢育森邢捕头,此刻像被雷劈中了一般,面无人色,浑身筛糠似的抖。

他那双绿豆小眼死死盯着佟湘玉手里那张烫金的名片,仿佛那不是名片,而是阎王爷的催命符。

“扑通!”

众目睽睽之下,邢捕头竟双腿一软,直挺挺地朝着高启强的方向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硬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听着都疼。

“高…高老板!强哥!祖宗!!”邢育森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前蹭了两步,对着高启强就磕了个响头,额头撞在地板上“咚”的一声,“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这…这搞开发,动迁,拆房子…亲娘啊!这…这影响仕途啊!大大的影响仕途啊!!”他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地上的灰尘,糊成一团,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仿佛看到了自己那身捕快官服被扒掉、铁饭碗被砸碎的可怕未来。

这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一跪一嚎,把整个客栈的人都震懵了。

高启强脸上那精心维持的、极具亲和力的笑容瞬间僵住,一丝错愕和难以察觉的阴霾飞快地掠过眼底。

他显然没料到,在这个看似偏远平静的小镇,自己这张名片竟有如此“威力”,能让一个捕头当场吓破了胆,行此大礼。

这反应……有点超出他的剧本了。

“噗嗤!”郭芙蓉第一个没忍住,看着邢捕头那狼狈样,直接笑喷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吕秀才也惊得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他慌忙扶正眼镜,斯斯文文地感叹:“子曾经曰过……呃,子没曰过这个!邢捕头,您这…这成何体统啊?快起来快起来!”他上前两步想去搀扶,又有点犹豫,生怕沾上什么晦气。

白展堂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嘴里喊着:“哎哟我的邢大哥!您这是唱哪出啊?地上凉!快起来说话!”他伸手就去拽邢育森的胳膊,试图把这丢人现眼的家伙从地上薅起来。

佟湘玉捏着那张名片,彻底傻眼了,看看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邢育森,又看看脸色微沉的高启强,再看看旁边憋笑的郭芙蓉和一脸无奈的吕秀才,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经营客栈多年,泼皮无赖、江湖豪客都见过不少,可这种进门就谈“大生意”、一张名片能把捕头吓跪下的场面,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额滴神呀……”佟湘玉无力地呻吟一声,只觉得手里的名片烫得像块烙铁。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阿楚手腕上那个看似普通运动手环的微型投影仪,悄无声息地在空气中投射出一面只有她和晏辰能看清的浅蓝色光屏。

光屏上,代表高启强实时生理数据的曲线正在发生剧烈波动。

“心率瞬间飙升到112,肾上腺素水平激增,”晏辰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玩味的冷意,他的手指在虚空中轻点,放大着屏幕上的细节,“看这儿,额角微汗,瞳孔在邢捕头下跪的瞬间有短暂放大…典型的应激性生理防御反应。他认识邢捕头?或者…邢捕头这过激反应,戳中了他某个极度敏感的痛点?铁蛋,测谎分析模块加载深层微表情识别。”

“正在深度分析目标‘高启强’面部肌群动态及微表情序列,”铁蛋的电子眼不易察觉地闪了一下红光,“捕捉到瞬间的颧肌轻微上提(伪装性笑容增强),眼轮匝肌外侧收缩不足(虚假笑容特征),同时伴随上唇提肌短暂紧张(厌恶或愤怒迹象)。结合心率骤变及皮电反应异常活跃,综合判定:目标对象当前表现出的‘惊讶’与‘困惑’情绪,可信度低于30%。其深层情绪更接近‘警惕’与‘被冒犯的恼怒’。针对邢育森行为的反应,存在高度‘认知关联性’,触发其本能防御机制。” 数据流在光屏上瀑布般刷新。

傻妞同步将一份简洁的分析报告推送到了佟湘玉柜台抽屉里那部阿楚给她的定制版手机上。

佟湘玉正被邢育森哭嚎得心烦意乱,感觉到抽屉里手机震动,下意识地掏出来瞥了一眼。

屏幕上傻妞的头像闪动着,上哦!数据支持:铁蛋/傻妞联合分析。PS:邢捕头可能知道点什么他不该知道的。”

佟湘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又看看地上哭嚎的邢育森和脸色明显不太自然的高启强,心头那点对“佟董”和“日进斗金”的幻想泡泡,“啪”地一声,破了一大半。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柜台。

“吵吵啥!都吵吵啥!”佟湘玉拿出了掌柜的威严,声音拔高了几分,“邢捕头!赶紧给额起来!丢人现眼的!多大点事儿就吓成这样?天塌下来有额顶着呢!老白,把他扶起来!大嘴,倒碗热茶给他压压惊!高老板,”她转向高启强,脸上重新堆起生意人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多了几分谨慎和疏离,“底下人没见过世面,让您见笑了。您说的这个‘同福新城’,听着是挺…挺宏伟的。不过呢,额们这小门小户的,步子不敢迈太大。这事关重大,牵扯到街坊四邻的生计,额还得好好琢磨琢磨,跟大伙儿商量商量。您看,要不…您先喝口茶,歇歇脚?额让大嘴给您弄点拿手的小菜尝尝?”她巧妙地把话题岔开,态度也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高启强何等人物,立刻听出了佟湘玉话里的推脱和戒备。

他脸上那点僵硬迅速化开,又恢复了那副温和儒雅、通情达理的模样,仿佛刚才邢育森的闹剧和佟湘玉的转变都未曾发生。

他甚至还带着点歉意地笑了笑:“佟总说得对,是我唐突了。这么大的事,自然要从长计议,谨慎为好。不急,不急。”他顺势端起白展堂刚倒上的茶,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

客栈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下来。

只有邢育森被白展堂和李大嘴架着坐到角落的凳子上,捧着碗热茶,手还在抖,眼神惊恐地时不时瞟向高启强,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仕途…仕途…”。

直播间的弹幕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彻底炸开了锅:

“卧槽卧槽!名场面预定!邢捕头这惊天一跪!奥斯卡欠他十座小金人!”

“高启强:我只是想谈个生意.jpg 邢捕头:你不要过来啊!!!”

“这应激反应…邢捕头绝壁知道‘强盛集团’的内幕!说不定在某个时空线里被坑惨过!”

“老白那表情哈哈哈哈!从‘这傻逼谁啊’到‘卧槽这傻逼有点东西’再到‘卧槽这傻逼真能吓跪人’三连变!”

“佟掌柜手机看分析报告那眼神绝了!从心动到心凉只需要一个铁蛋!”

“强哥这表情管理还是牛批,瞬间变脸,丝滑得一批!”

“只有我注意到傻妞那软刀子捅人吗?‘水分很大,小心为上’,笑死,高老板脸疼不?”

“《同福新城》项目今日因邢捕头一跪宣告暂时搁浅…”

“邢捕头:守护仕途,吾辈义不容辞!(震声)”

阳光透过客栈老旧的雕花窗棂,斜斜地切割着大堂里的空气,浮尘在光柱里缓缓舞动。

高启强端坐在条凳上,姿态放松,却自有一股掌控全场的气度,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发出细微的笃笃声,像是某种耐心的计时。

他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目光扫过客栈里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惊魂未定的邢捕头、一脸戒备的佟湘玉、若有所思的吕秀才、还有角落里那两个摆弄着奇怪发光板子的年轻人(晏辰和阿楚)以及他们身边那两个明显非人的存在(铁蛋和傻妞)。

“佟总,”高启强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易压下了角落里邢育森神经质的低语,“刚才邢捕头…可能是对我有些误会。我们强盛集团,一向是遵纪守法,热心公益的。”他顿了顿,从西装内袋里又掏出一个小巧的、真皮封面的支票夹,动作流畅地打开,抽出一张空白支票,轻轻推到佟湘玉面前的柜台上。

那动作随意得就像推过去一张普通的纸片。

“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打消大家的顾虑,”高启强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慷慨,“这张支票,佟总您先拿着。数字,您看着填。就当是我高启强,对七侠镇,对同福客栈的一份心意。改善一下客栈的环境,给伙计们添点新衣裳,或者,”他目光转向躲在郭芙蓉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一脸好奇又有点怯生生的吕青柠和吕青橙,语气更加温和,“给孩子们买点新书、新玩具。钱嘛,赚来就是要花的,花在刀刃上,花在街坊邻居身上,才有意思。”

那轻飘飘的支票躺在柜台上,在午后斜阳下泛着淡淡的荧光,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灼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佟湘玉的呼吸猛地一窒,眼睛死死盯着那空白处,仿佛看到无数金元宝在上面跳舞。

李大嘴端着盘刚出锅的油炸花生米,手一抖,几颗滚圆的油亮花生米蹦跳着掉在了地上。

白展堂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连角落里念叨“仕途”的邢育森都暂时忘了恐惧,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空气凝固了。

只有高启强指尖叩击桌面的笃笃声,不紧不慢,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哇!空白支票!”吕青橙到底年纪小,忍不住惊呼出声,大眼睛里满是惊奇,“想写多少写多少吗?那…那能买下整个糖人张的摊子吗?”

“青橙!”郭芙蓉低喝一声,赶紧把女儿往身后又拉了拉,自己却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那支票两眼,眼神复杂。

“咳咳,”吕秀才扶了扶眼镜,试图找回读书人的清高,声音却有点发干,“子曾经曰过…呃,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高老板,这…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话是这么说,他的目光却黏在那支票上,一时半会儿挪不开。

佟湘玉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十级大地震。

一边是“佟董”的宝座和眼前这唾手可得、足以改变一切的巨额财富在疯狂招手,一边是铁蛋那冷冰冰的数据分析(“水分很大,小心为上”)和邢捕头那惊魂一跪带来的强烈不安。

她的手几次想伸出去,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巨大的诱惑和本能的警惕在她脑子里疯狂拉扯。

就在佟湘玉天人交战、手指几乎要碰到那张诱人的支票时,一道懒洋洋又带着点金属质感的声音响起,像冰水浇在了滚油上。

“高老板,大气啊。”晏辰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柜台边,手里把玩着一个银色的、造型奇特的金属小盒,盒盖上一点幽蓝的指示灯有规律地闪烁着。

他看都没看那张支票,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高启强。

“不过呢,我们同福客栈虽然地方小,但规矩还是有的。来历不明的钱,烫手。您这‘强盛集团’…名字听着就旺,可具体是做什么买卖起家的?总得让大伙儿心里有个底吧?总不能是…靠收旧城改造的‘保护费’发家的?”他最后几个字咬得又轻又慢,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高启强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眼底的温和被一层薄冰覆盖。

他看向晏辰,目光锐利如刀,带着审视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眼前这个年轻人,穿着古怪,拿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说话更是夹枪带棒,毫无顾忌。

“小兄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高启强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气势弥散开来,让离得近的白展堂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强盛集团,白手起家,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建材、物流、合法娱乐…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经得起查。你说‘保护费’?呵,”他嗤笑一声,带着浓重的不屑和警告,“那是地痞流氓才干的下作事。我高启强能有今天,靠的是信誉,是眼光,是对跟着我吃饭的兄弟们的一份责任!”他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陈述不容置疑的真理。

“信誉?”阿楚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点少女的天真好奇,却像一把更锋利的小刀,“高老板,您刚才说立足‘京海’。可据我所知呀,离这儿最近的大城叫广阳府,再远点也就是十八里铺,好像没听说有个叫‘京海’的地方呀?您这生意,做得可真够远的。”

她歪着头,大眼睛扑闪扑闪,一脸“我只是单纯好奇”的无辜表情。

京海!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高启强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直维持得极好的面部表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虽然转瞬即逝,但那一瞬间的惊疑和锐利,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被一直密切监控着他生理数据的铁蛋和晏辰精准捕捉。

铁蛋的电子眼红光微闪,冰冷的数据流在晏辰和阿楚的隐形目镜上飞速刷新:“目标对象在听到‘京海’地名时,心率峰值达到132次/分,肾上腺素水平激增200%,瞳孔直径瞬间扩大43%。关键词触发强烈应激反应,关联度:99.8%。初步判定:该地名对目标具有高度指向性和深层情感/危机关联。”

高启强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京海!

这个地名怎么会从一个偏远小镇的陌生女孩嘴里说出来?

巧合?

还是……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脸上迅速重新堆起那副无奈又宽容的笑容,甚至还带点自嘲地摇了摇头:

“呵呵,小姑娘记性真好,耳朵也灵。是我口误了,是广阳府。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口齿也不利索了,见笑,见笑。”他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那一瞬间的失态,手腕极其稳定,滴水不漏。

然而,他这看似完美的掩饰,在晏辰和阿楚眼中,已经等同于不打自招。

晏辰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略带讽刺的弧度,他不再追问地名,反而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随意:“哦,广阳府啊。那高老板一路过来辛苦了。对了,路上还太平吧?没遇到什么…不长眼的毛贼,或者,嗯…‘江湖规矩’特别多的地头蛇什么的?”他刻意加重了“江湖规矩”四个字,眼神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旁边一直没吭声、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白展堂。

白展堂被晏辰这一眼瞟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蚂蚱。

他干咳一声,硬着头皮接话:“咳,晏兄弟说笑了。咱们七侠镇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哪有什么地头蛇!就算有,那也得讲规矩不是?”他一边说,一边偷瞄高启强的脸色。

高启强放下茶杯,脸上那点自嘲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点沧桑意味的正色。

他挺直了背脊,目光缓缓扫过客栈里的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说服力:

“江湖?”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在品味着什么,“江湖不是打打杀杀。”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总结毕生的经验,“江湖…是人情世故。是懂得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是知道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你得罪不起。”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在邢捕头身上停留了一瞬,后者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缩了缩脖子。

“是明白光靠蛮力,成不了气候。你得有脑子,”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得懂得借势,懂得用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利益。更要懂得,”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护住自己碗里的饭,更要护住跟着你吃饭的人!为了这个,有时候,你不得不硬气,不得不…做一些看起来不那么‘规矩’的事情。但这,就是江湖的规矩!生存的规矩!”

他这一番话,带着一种混迹社会底层摸爬滚打、最终登顶的枭雄特有的冷酷智慧和现实感,像一股沉重的寒流,瞬间冲散了客栈里午后慵懒的空气。

郭芙蓉听得皱起了眉头,吕秀才若有所思,佟湘玉脸上变幻不定,连莫小贝都放下了瓜子,小脸上带着点懵懂的凝重。

李大嘴更是听得大气不敢出,只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强哥开课了!《江湖大佬の自我修养》!前排出售瓜子饮料!”

“‘江湖是人情世故’…卧槽,这话听着好有道理又好特么瘆人啊!”

“‘护住自己碗里的饭,更要护住跟着你吃饭的人’…这格局!难怪能当大佬!(虽然感觉路子有点野)”

“邢捕头:瑟瑟发抖,不敢吃饭.jpg”

“老白:感觉有被内涵到!‘江湖规矩’警告!”

“晏哥和阿楚这配合绝了!一个放冷箭(京海暴击),一个打明枪(江湖规矩),强哥CPU快干烧了吧?”

“佟掌柜表情管理逐渐失控:一边是空白支票,一边是强哥的‘生存规矩’,这题太难了!”

“只有我觉得强哥说‘不得不做一些不规矩的事’时,眼神超可怕吗?”

就在高启强一番“江湖规矩论”镇住全场,客栈陷入一种微妙的、带着点肃杀和凝重的沉默时,一声清脆响亮的娇叱,如同银瓶乍破,猛地打破了沉寂!

“排山倒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儿,猛地从郭芙蓉身后窜了出来!

目标直指端坐如钟的高启强!

正是年仅九岁、脾气火爆的吕青橙!

小姑娘刚才一直憋着气,听高启强说什么“护住碗里的饭”、“不得不做不规矩的事”,联想到那张能把邢捕头吓跪的名片和妈妈(郭芙蓉)紧皱的眉头,小脑袋瓜里简单粗暴地得出了结论:这个穿得人模人样的大叔不是好人!

他在威胁大家!

保护客栈,我吕青橙义不容辞!

她调动起全身那点微薄的内力,模仿着母亲最威风的招式,两只小手掌心朝前,带着一股稚嫩却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朝着高启强的胸口推去!

掌风居然还带起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

“青橙!不可!”郭芙蓉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

一直像影子般侍立在晏辰和阿楚身后,安静得几乎让人忽略的傻妞,动了。

没有风声,没有残影。

她的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极限,仿佛只是空间本身发生了一次微不可查的折叠。

前一瞬她还站在原地,下一瞬,她已经精准地出现在了吕青橙那小小的身影与高启强之间。

傻妞没有用任何攻击性的招式。

她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了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前,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花瓣上的露珠。

一层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极淡的蓝色光晕在她掌心一闪而逝。

砰!

一声闷响。

吕青橙那凝聚了全身力气、带着稚嫩“惊涛骇浪掌”雏形的一击,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傻妞的掌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浪,没有骨断筋折的惨呼。

吕青橙只觉得自己那点可怜的内力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包裹住她的小手,将她前冲的力道轻而易举地化去、卸开。

她整个人像是撞进了一团软绵绵、弹性十足的云朵里,被那股柔和的力量稳稳地托住,原地转了小半圈,踉跄了一下,稳稳站住,毫发无伤。

只有小脸因为用力过猛和惊吓而涨得通红,大眼睛里满是茫然和不解。

整个过程发生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

快得高启强脸上的错愕才刚刚浮现,快得郭芙蓉的惊呼才喊出一半,快得白展堂的“葵花点穴手”起手式才摆了一半。

客栈里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郭芙蓉保持着伸手欲拦的姿势,嘴巴微张,忘了合上。

白展堂的手指僵在半空。

佟湘玉手里的算盘珠子彻底散落一地。

李大嘴手里的炒勺“当啷”一声掉在了锅沿上。

连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邢捕头都忘了害怕,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高启强的震惊最为深刻。

他坐在凳子上,身体微微后倾,瞳孔深处是翻江倒海的惊骇!

刚才那一瞬间,他根本没看清那个鹅黄衣服的侍女(他一直以为傻妞只是个普通的侍女)是怎么出现的!

他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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