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学姐她来了(1 / 2)
血月低垂,将七侠镇浸在一片不祥的暗红里。
同福客栈那两扇厚重的大门,仿佛被无形的手悄然推开,竟未发出一丝声响。
烛台上原本暖黄跳动的火苗,骤然被一股阴寒之气侵染,幽幽转为惨淡的绿光,将大堂内众人惊愕的脸映得如同鬼魅。
就在这片凝滞的绿光中,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猩红,无声无息地滑了进来。
那红,是陈旧干涸的血色,是腐朽经年的绸缎,裹着一个纤细却透着无尽冰冷的身影。
她的脸掩在低垂的红盖头下,只露出一点惨白得毫无生气的下巴,垂落的双手指甲长而尖利,泛着乌青的光。
整个大堂的温度骤降,呼吸间带出了白雾。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第一个失声尖叫,手里的算盘“哐当”掉在柜台上,算珠滚了一地。
“亲娘哎!这…这…这影响仕途啊!”邢捕头双腿一软,全靠双手死死扒住桌子边沿才没瘫下去,一股温热腥臊的液体顺着裤管蜿蜒而下,在地面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
“哗擦!”白敬琪下意识就去摸腰间的左轮枪套,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吕青橙小小的身体立刻紧绷,像只炸毛的小猫,横跨一步挡在姐姐青柠身前,掌心隐隐有气流涌动。
“葵花……”白展堂身形一闪,鬼魅般挡在佟湘玉前面,双手呈爪,指尖凝聚着凌厉的真气,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锁住那团诡异的红影。
郭芙蓉也瞬间摆出了“排山倒海”的起手式,怒喝:“何方妖孽!敢来同福客栈撒野!”
吕秀才则抖抖索索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发颤:“子…子曾经曰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这明显是非礼啊!”
“放着我来!”祝无双清喝一声,身形如燕,轻盈地落在众人最前方,手中不知何时已扣住了几枚亮闪闪的银针,针尖直指红衣身影。
一片兵荒马乱中,唯有阿楚和晏辰显得异常镇定。
晏辰手腕一翻,掌心凭空浮现一个巴掌大小、闪烁着幽蓝微光的金属圆盘,圆盘表面无数细密的光点飞速流动组合。
阿楚则不知从哪里摸出个造型奇特的喷雾罐,罐体是亮粉色,上面还画着个俏皮的骷髅头,她动作流畅地一甩手腕,将罐口遥遥对准了那团猩红。
“铁蛋,傻妞,干活!”阿楚声音清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感。
“能量场扫描启动,频谱分析中……”铁蛋眼中蓝光暴涨,两道实质般的光束瞬间笼罩住红衣身影,他的金属面孔上数据流瀑布般刷过。
“侦测到高强度负能量聚合体,核心怨念指数…爆表!数据库比对中…匹配成功!”
“目标身份:代号‘红衣学姐’,本名林晚照,生于前朝景泰三年,卒于景泰二十一年,死因…人为纵火!”
“元凶指向其就读书院的时任山长!尸体…被刻意焚毁灭迹!怨气源头确认!”
铁蛋的电子音清晰而冰冷地回荡在寂静的大堂里,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焚尸灭迹?”佟湘玉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刚才的恐惧似乎被一丝震惊和怜悯压了下去。
“替她问候那个山长主治大夫!不,直接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吕青橙小脸气得通红,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真相只有一个,”吕青柠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略显笨重的防辐射眼镜,小大人似的分析道,“如此强烈的怨念,定是沉冤未雪。”
就在铁蛋话音落下的刹那,那静止的红衣身影猛地动了!
毫无征兆,如同瞬移,裹挟着一股刺骨的阴风,猩红的袖口下,那只乌青尖利的手爪闪电般探出,直取挡在最前面的佟湘玉咽喉!
速度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捕捉极限,只留下一道血色的残影!
“掌柜的!”白展堂目眦欲裂,葵花点穴手全力催动,指尖几乎要撕裂空气,却似乎慢了半分!
“小心!”郭芙蓉的“排山倒海”掌力汹涌而出。
吕秀才更是情急之下直接把手里的书本砸了过去。
然而,那鬼爪的速度超乎想象,眼看就要触及佟湘玉细腻的皮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嘿!姐妹儿!”阿楚一声清叱,带着点东北碴子味的亲昵称呼在阴森的大堂里显得格外突兀又充满力量。
她手腕一抖,动作快如疾风,那个粉色的防狼喷雾罐口瞬间喷出一股浓烈到刺鼻的粉红色气雾,精准无比地、结结实实地怼在了红衣学姐那只探出的鬼爪上!
“滋——!”
一阵仿佛冷水浇在烧红烙铁上的剧烈声响猛然炸开。
伴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辣椒精和强效催泪瓦斯般的恐怖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粉红色的气雾如有生命般缠绕上那只乌青鬼爪。
“呃啊——!”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啸从红盖头下迸发出来,尖锐得仿佛要刺穿耳膜。
那红衣身影触电般猛地缩回手,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她周身的猩红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原本凝实的身影也出现了瞬间的模糊和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那股阴寒刺骨的气息被这股霸道辛辣的“人间烟火气”冲得七零八落。
整个同福客栈大堂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还凶焰滔天的红衣厉鬼,此刻像个被辣椒呛到的小姑娘一样,捂着手(虽然那手看起来依旧狰狞),红盖头下的身体微微佝偂着,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佟湘玉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
白展堂的葵花点穴手僵在半空。
郭芙蓉的掌力也忘了收回。
吕秀才砸出去的书本“啪嗒”掉在地上。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喃喃道,这次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阿楚却毫无惧色,甚至往前又凑近了一小步,大眼睛扑闪扑闪,带着一种“知心大姐姐”般的真诚(虽然手里还举着那个危险的粉色罐子),对着那痛苦颤抖的红影,语重心长地开腔:
“哎我说,林晚照学姐是吧?铁蛋都查清楚啦!”
“你说你,年纪轻轻,花容月貌的,为了个渣男老东西,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当吗?”
“啊?还穿个红嫁衣,多瘆得慌啊!”
“那老山长,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衣冠禽兽!”
“他把你害得这么惨,你倒好,不去找他算账,搁这儿吓唬我们这些无辜群众,这逻辑不对啊姐妹!”
“冤有头债有主,咱得找准目标啊!”
“你瞅瞅你这身怨气,乌漆嘛黑的,多影响咱仙女的形象气质?”
“听姐一句劝,放下执念,立地成佛…呃,反正就是别跟自己过不去了!”
“为那种老渣男变成厉鬼,多跌份儿啊!”
阿楚这一连串连珠炮似的、带着浓厚现代俚语和网络吐槽风格的“劝解”,如同在寂静的古井里扔下了一串二踢脚,炸得整个同福客栈内外都懵了。
连那捂着“手”、呜咽着的红衣学姐,都似乎被这“清新脱俗”的沟通方式给震得暂时忘了疼,红盖头微微抬起了一个难以察觉的角度,仿佛在努力理解这来自几百年后的“灵魂拷问”。
就在众人被阿楚这番“虎狼之词”震得外焦里嫩之际,晏辰手腕上的金属圆盘骤然投射出一片柔和但清晰无比的光幕,悬浮在半空中。
光幕上并非什么玄奥符文,而是密密麻麻、五光十色、飞速滚动的文字——正是连接着异时空无数观众的直播弹幕!
【卧槽!真是红衣学姐林晚照!历史课本角落里的名字活了!(惊恐)】
【封建礼教吃人啊!山长就是披着人皮的畜生!学姐是被逼死的!】
【给学姐放《女性独立宣言》!放《律政佳人》!给她看现代女性怎么活!】
【支持学姐复仇!但别伤及无辜啊!同福客栈都是好人!(着急)】
【楼上+1!冤有头债有主,找那个老东西去!】
【学姐看看我们!新时代了!女性可以顶天立地!】
【阿楚说得对!为渣男变鬼太亏了!姐妹支棱起来啊!】
【同福客栈wIFI信号咋样?能连热点给学姐看纪录片不?】
【掌柜的保重!白大哥保护好掌柜的!(加油)】
【青橙好勇敢!想rua!青柠小侦探上线了吗?(爱心)】
【邢捕头…裤子…咳咳…注意形象啊捕头!(捂脸)】
【替我们照顾好掌柜的!还有无双姐姐!(呐喊)】
那光幕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活力的信息瀑布,瞬间将刚才阴森恐怖的气氛冲刷得淡了许多。
各色文字飞快滚动,带着来自遥远时空的温度和关切,充满了对学姐遭遇的愤慨、对同福众人的担忧、以及最核心的诉求——为沉冤者鸣不平,引导她走向光明。
佟湘玉看着光幕上飞过的【掌柜的保重】,眼眶一热,朝着光幕方向挥了挥手:“额滴个神啊…谢谢宝宝们关心!额…额挺好!”
白展堂也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对着光幕抱了抱拳,嘴角难得扯出一丝笑:“多谢家人们挂念,有我在,掌柜的没事!”
郭芙蓉更是豪气地一叉腰:“【替我们照顾好掌柜的】?放心!排山倒海可不是吃素的!”
她旁边的吕秀才赶紧小声提醒:“芙妹,注意仪态,仪态…”
吕青柠推了推眼镜,小脸严肃地看着弹幕:“【青柠小侦探上线了吗】?嗯,正在分析案件核心矛盾点。”
吕青橙则对着光幕做了个鬼脸,挥舞着小拳头:“【想rua】?哼!先帮晚照姐姐打坏人!”
莫小贝蹦跳着喊:“小郭姐姐最棒!宝宝们快想办法帮帮这个红衣服的姐姐啊!”
李大嘴挠着后脑勺,憨憨地问:“那个…宝宝们…‘rua’是啥意思?能吃吗?”
邢捕头尴尬地夹紧双腿,试图掩饰裤子的湿痕,强作威严:“咳咳!亲娘哎…本捕头…本捕头这是…这是战术性迷惑敌人!”
“家人们莫慌!燕小六!你的唢呐呢?给…给这位…呃…苦主壮壮声势!”
“得令!捕头!”燕小六立刻挺直腰板,从背后抽出那管锃亮的唢呐,腮帮子一鼓,气沉丹田——
“呜哩哇啦——!”
一曲极其高亢嘹亮、却又因为紧张而明显跑调的《百鸟朝凤》前几个音符猛地炸响!
那尖锐刺耳、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像一把无形的锥子,狠狠扎进了本就因阿楚的“防狼喷雾”和现代“灵魂拷问”而处于混乱状态的红衣学姐的感知里。
“呃——!”红盖头下再次发出一声痛苦扭曲的嘶鸣,比刚才被喷雾袭击时更加凄厉。
红衣学姐周身剧烈地一震,原本就因怨气翻腾而闪烁不定的猩红光芒瞬间像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乱闪!
她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如果那团红影有头的话),整个身影如同信号受到强烈干扰的全息投影,开始剧烈地抖动、扭曲、拉长、压缩,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下一秒就要溃散成一团混乱的红色粒子流。
“停!快停下!小六!”佟湘玉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你这哪是壮声势,你这是要送她魂飞魄散啊!”
燕小六被吼得一哆嗦,唢呐声戛然而止,茫然又委屈地看着众人:“捕…捕头让我吹的…”
邢捕头也傻眼了:“我…我就那么一说…亲娘哎,这唢呐劲儿也太大了…”
就在红衣学姐的身影因唢呐的“物理超度”而濒临崩溃、怨气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即将失控喷发的临界点——
晏辰动了。
他眼神锐利如电,捕捉到了学姐那扭曲身影中核心怨念源点的一次剧烈闪烁。
没有丝毫犹豫,晏辰左手猛地一扬,手中那个幽蓝的金属圆盘脱手飞出,悬浮在红衣学姐扭曲身影的正上方。
圆盘光芒大盛,投射下一道柔和的蓝色光柱,如同一个无形的牢笼,瞬间将躁动不安的猩红能量场稳定、约束住,阻止了其彻底爆散。
与此同时,晏辰的右手快如幻影,在腰间一个造型科幻的金属匣子上迅速按动了几个复杂的指令。
那金属匣子“嗡”地一声轻鸣,顶部裂开,一道更为凝聚、亮度惊人的白色光束激射而出,却不是射向学姐,而是在半空中猛地展开!
“嗡——!”
光芒稳定下来,在所有人面前,在那些依旧飞速滚动的弹幕光幕旁边,赫然出现了一幅巨大无比、纤毫毕现、色彩逼真的动态画面!
那是一个由无数细微光点构成的、栩栩如生的三维立体投影。
投影的内容,足以让任何来自古代的灵魂心神剧震:
画面中央,是一座古色古香、匾额上写着“明德书院”的建筑。
建筑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烈焰冲天,黑烟滚滚。
火光映照下,一个穿着锦袍、留着山羊胡、面容虚伪而惊惶的老者(正是当年的山长)正被几个身穿玄色劲装、胸口绣着“法”字、气势肃杀的官差死死按倒在地!
老者拼命挣扎,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嘴里似乎还在嘶吼着什么。
画面一转,是威严的公堂。
惊堂木拍下,“肃静”二字仿佛带着雷霆之威。
那老者披枷带锁,跪在堂下,面如死灰。
堂上高悬的匾额,“明镜高悬”四个大字金光闪闪。
堂外,人头攒动,无数百姓义愤填膺,振臂高呼,声浪几乎要冲破画面!
他们举着的简陋横幅上,赫然写着“严惩禽兽山长”、“还林晚照公道”、“女子亦有人权”!
再一转,画面变成了热闹非凡的街市。
说书先生唾沫横飞,拍着醒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明德书院山长焚尸灭迹案”;
茶馆里,人们交头接耳,个个脸上都是唾弃和愤怒;
连学堂里的蒙童,都在摇头晃脑地念着新编的童谣:“山长坏,心肠歹,火烧晚照天理埋!法网恢恢终不漏,枷锁上身魂也衰!”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份巨大的、虚拟的“邸报”头版头条上,那用朱砂写就的、触目惊心的标题如同血染——《惊曝!禽兽山长为掩丑行,竟焚尸灭迹!举国震怒,恶徒终伏法!》
标题下方,是山长被押赴刑场、围观者人山人海、唾骂声仿佛能穿透时空的震撼场景。
这由核能驱动的超高清全息投影,将数百年后为林晚照彻底翻案、将元凶钉死在历史耻辱柱上的整个过程,以最直观、最震撼、最具冲击力的方式,直接“怼”到了这位沉冤数百年的苦主眼前!
那原本因痛苦和怨毒而疯狂扭曲、濒临溃散的红衣身影,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瞬间僵直了!
红盖头猛地向上掀起!
一张脸露了出来——并非想象中腐烂狰狞的鬼脸,而是一张极其年轻、甚至带着几分清秀的少女脸庞。
只是这张脸毫无血色,苍白得像最细腻的瓷器,一双眼睛大而无神,空洞得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里面翻涌着沉淀了数百年的痛苦、迷茫和刻骨的恨意。
然而此刻,那空洞的眼眸深处,如同投入了石子的古井,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死死地盯着那巨大的、仿佛就在眼前的投影画面。
看着那禽兽山长在烈火映照下被官差按倒时的狼狈与惊惶;
看着他跪在威严公堂上面对“明镜高悬”匾额时的面如死灰;
看着街头巷尾、贩夫走卒都在唾骂他的名字;
看着那用朱砂写就的、宣告他彻底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巨大标题!
“呃…啊……”一声极其沙哑、仿佛锈蚀铁片摩擦的、不成调的音节从她惨白的唇间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