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证先锋~(1 / 2)
清晨的同福客栈,照例是鸡飞狗跳的序曲。
空气里弥漫着李大嘴刚出锅的回锅肉那霸道浓烈的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莫小贝高举着一根惨白得刺眼的股骨模型,在几张饭桌间灵活穿梭,目标直指抱头鼠窜的白敬琪。
“白敬琪!有种别跑!把你偷我的‘千年雪蟾蜍’模型交出来!”莫小贝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股子不依不饶的狠劲儿。
白敬琪一边狼狈地躲闪,一边不忘贫嘴:“哗擦!小贝姐,不就一破塑料癞蛤蟆吗?至于追着我打八条街?再说那玩意儿丑了吧唧的,哪有我帅!”
他一个急转弯,差点撞翻端着茶壶的吕秀才。
吕秀才手忙脚乱地扶住自己滑到鼻尖的眼镜框,惊魂未定地对着空气念叨:“子曰,君子动口不动手!小贝!敬琪!成何体统!”
“体统?体统能当饭吃吗?”郭芙蓉叉着腰站在柜台后,白眼快翻到天灵盖,声音洪亮地盖过了所有嘈杂,“白敬琪!你再敢带坏小贝试试!排——山——倒——海预备式!”
“芙妹息怒!芙妹息怒啊!”吕秀才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扑过去试图抱住自家娘子那蓄势待发的胳膊。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吕青橙小小的身影旋风般冲进大堂,目标明确地奔向那盘散发着诱人光泽的回锅肉。
她小脸绷紧,奶声奶气地大喝一声:“替我问候你主治大夫!”
粉嫩的小手掌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劲风,朝着那盘菜的方向猛地一推——惊涛骇浪掌!
掌风过处,目标精准。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那盘承载着李大嘴今日全部希望的回锅肉,连同线,然后结结实实扣在了正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大嘴头上。
滚烫的油汁混着肉片、豆瓣酱,顺着李大嘴那张写满错愕和绝望的大脸盘子蜿蜒而下。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刚掀开门帘从后院进来,看到这一幕,手一松,账本“啪嗒”掉在地上,心疼得直拍大腿,“额滴回锅肉!额滴银子!青橙啊!你个小祖宗!”
李大嘴顶着满头的油污和几片倔强挂在他眉毛上的回锅肉,欲哭无泪,嘴唇哆嗦着,半天憋出一句:“我…我新研究的酱料啊!全毁了!全毁了!”
【莫掌门手持股骨追凶,这武学启蒙过于硬核!】
【李厨神的回锅肉,终究是错付了青橙的惊涛骇浪!】
【吕秀才眼镜滑落瞬间,我看到了知识分子的脆弱!】
【佟掌柜的‘额滴神’虽迟但到,灵魂痛呼!】
【求李大嘴此刻心理阴影面积!】
【青橙啊,下次拍人,别拍菜!】
大堂上方悬浮的全息投影屏上,弹幕如流星般飞速划过,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欢乐调侃。
阿楚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歪在晏辰怀里,手指着狼狈的李大嘴:“哎哟喂,辰哥你看,大嘴哥这新造型,油头粉面,人间绝色啊!”
晏辰稳稳揽着自家笑成一团的媳妇儿,嘴角噙着促狭的笑意,一本正经地点头:“嗯,确实。这‘油焖大嘴’,色香味俱全,回头客肯定爆满。大嘴哥,要不考虑改个招牌菜?”
李大嘴顶着那“油焖”造型,悲愤地抹了一把脸,甩下一手的油星子:“晏辰!阿楚!你们两口子还有没有点同情心啊!我这心,拔凉拔凉的啊!”
“放着我来!”祝无双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早已拿着抹布和水盆冲了过去,动作麻利地开始清理李大嘴头上和地上的狼藉。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客栈那扇永远敞开的门框处,光线微微一暗。
一个身影站在了门口。
喧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连悬浮屏上欢乐的弹幕都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来人约莫四十上下,身形挺拔,穿着一身剪裁利落、质料挺括的深灰色西装,与客栈内古旧的木质桌椅、跑堂的短打布衫格格不入。
他面容端正,眉宇间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严肃和挥之不去的疲惫,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着,嘴角刻着深深的法令纹。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银色金属箱子,箱子边角磨损得厉害,却擦得一尘不染。
他站在那里,像一块投入沸水的冰,冷硬而突兀,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混乱的现场——从莫小贝手里的股骨模型,到李大嘴满头的油污和菜叶,再到地上打翻的杯盘,最后落在阿楚和晏辰身上。
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残余的嘈杂:“各位,打扰。西九龙重案组,高级化验师,高彦博。”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像在确认每一个字的分量,“我需要一个地方,重现一桩悬案的死亡现场。完整的、细节的、无可辩驳的重现。”
整个同福客栈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莫小贝举着股骨模型的手僵在半空。
白敬琪忘了自己还在被追杀。
吕秀才推眼镜的动作卡住。
郭芙蓉的排山倒海预备式彻底泄气。
佟湘玉张着嘴,那句没喊完的“额滴神”卡在喉咙里。
李大嘴甚至忘了擦掉糊在眼皮上的一片肥肉。
连悬浮屏上的弹幕都空白了好几秒。
【西…西九龙重案组?高级化验师?高彦博?】
【等等!这名字!这气质!这箱子!法证先锋?!】
【悬案?死亡现场?!同福客栈要变凶宅了吗?!】
【家人们谁懂啊!我嗑的搞笑剧突然变刑侦片了?!】
【高Sir!是我想的那个高Sir吗?!】
最先打破这诡异沉默的是邢育森。
他绿豆小眼滴溜溜一转,瞬间从角落里蹭了过来,脸上堆满了职业性的谄笑,目光却像钩子一样死死钉在高彦博手里那个看起来就很高科技的银色箱子上:“哎哟喂!高…高大人是吧?稀客稀客!亲娘咧!您这箱子…看着就金贵!是古董吧?值老鼻子钱了吧?”
他搓着手,贪婪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您看,您要在咱这儿办事,是不是得…嘿嘿…那个…场地费啥的…还有这箱子万一磕着碰着…”
“亲娘啊!”佟湘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把推开碍事的邢捕头,冲到高彦博面前,脸上是混合着惊恐和生意人本能的精明,“高…高大人是吧?您这…重现死亡现场?额滴个神啊!这…这多不吉利!额这是客栈!开门做生意的!您这整一出,以后谁还敢来住店吃饭啊?这影响仕途…啊不,影响生意啊!”
她急得直拍大腿。
高彦博眉头微蹙,似乎对这种混乱的场面和突如其来的讨价还价有些不适,但他依旧保持着那份刻板的冷静:“抱歉,造成困扰。但我必须这么做。案子悬而未决,死者无法瞑目。”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白展堂悄无声息地滑步过来,挡在佟湘玉身前,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眼神却锐利如鹰,飞快地在高彦博身上几个要害部位扫过,手里的小抹布下意识地卷了起来:“高…高Sir?您这箱子,看着挺沉啊?里头…没危险品吧?我这人胆小,可经不起吓。”
他“胆小”两个字说得毫无诚意。
高彦博的目光掠过白展堂那看似随意实则戒备的姿态,平静地打开银色箱子的卡扣。
箱盖弹开,里面整齐排列的不是武器,而是各种奇形怪状、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精密仪器——小刷子、镊子、不同尺寸的试管、装着不明粉末的小瓶、几卷不同材质的胶带、一个带光源的放大镜,甚至还有几个装着不明液体的喷雾罐。
整个箱子内部像一件冰冷的艺术品。
“法证工具。”高彦博简单地解释,“用于发现、固定、提取现场痕迹。”
邢育森的眼睛在看到箱子里那些“非古董”的瞬间就失去了光彩,失望地撇撇嘴,嘟囔着:“切,不是古董啊…白瞎了这好皮囊…”
“真相只有一个!”一声稚嫩却异常笃定的声音响起。
吕青柠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她的ipad亮着屏,防辐射眼镜后的眼睛闪闪发光,小脸上满是兴奋,“高Sir!是哪个悬案?密室杀人?完美不在场证明?还是…毒杀?”
她的小手在ipad屏幕上飞快地划拉着,似乎在查找什么资料。
“青柠!别瞎打听!”郭芙蓉赶紧出声阻止。
高彦博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过分早熟的小女孩,微微点头:“涉及细节,不便透露。但核心是…无法确定死亡方式。表面是意外,疑点重重。”
他目光转向阿楚和晏辰,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审视,“二位,似乎拥有超越此时代的设备?”
他抬手指了指悬浮在半空、正无声滚动着弹幕的全息投影屏。
阿楚从晏辰怀里直起身,眼睛亮得惊人,刚才的嬉笑瞬间被一种强大的专业气场取代。
她打了个响指,一直安静伫立在她身后的铁蛋立刻上前一步。
阿楚利落地从铁蛋背着的多功能战术背包侧袋里,抽出一个巴掌大小、边缘流转着幽蓝色光芒的扁平金属圆盘。
“高Sir,好眼光!”阿楚的声音带着一种御姐特有的自信和张扬,她随手将圆盘往大堂中央的空地上一抛。
圆盘落地无声,瞬间激活,无数道纤细的蓝色光束从圆盘边缘投射而出,如同织网般在空气中快速交织、构建。
“嗡——”
一声轻微的蜂鸣。
一个几乎占据大堂四分之一空间的、清晰到纤毫毕现的立体影像瞬间投射成型!
那是一个现代风格的豪华浴室。
米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巨大的按摩浴缸占据了显眼位置,旁边散落着倾倒的沐浴露瓶子,水渍蔓延。
浴缸边缘,一个穿着丝绸睡袍的男人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趴伏着,头部浸在水里,一只手无力地垂在浴缸外,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金表。
整个场景冰冷、奢华,带着一种无声的死亡气息。
“哇——!”同福客栈众人齐刷刷发出一声惊叹,连见多识广的白展堂都瞪大了眼。
【卧槽!全息投影!阿楚老板娘威武!】
【这浴室…这死者…细节太真了!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高Sir悬案就是这个?看着像意外滑倒溺水啊?】
【楼上太天真!高Sir出手必是冤案!坐等反转!】
晏辰走到阿楚身边,姿态优雅,嘴角却勾起一抹坏坏的弧度,对着高彦博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带着点戏谑:“高Sir,见笑了。我们这点小玩意儿,虽然不能让死人真开口说话…”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和阿楚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两人同时露出狡黠的笑容,“但绝对能让现场‘开口’,把死人想说的、没说的,都给您‘抖搂’出来!保证比您手里的刷子镊子效率高那么…一丢丢。”
他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高彦博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死死盯着那个纤毫毕现、仿佛触手可及的全息浴室现场,脸上那层刻板的冷静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震惊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探究欲从他眼底迸发出来。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银色箱子的提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发现的微颤:“…不可思议。这…这简直是…”
“亲娘咧!”邢育森又凑了过来,这回他的绿豆眼死死盯着阿楚脚边那个还在幽幽发光的金属圆盘,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宝贝疙瘩…能当古董卖不?不,比古董还值钱啊!晏老板,阿楚老板娘,商量商量?租给我一天?就一天!我保证…”
他搓着手,身体前倾,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抱住那圆盘。
“邢捕头!”佟湘玉一把揪住邢育森的后衣领,把他往后拖,脸上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额滴神!你消停点!没看高大人要办正事吗?这玩意儿也是你能惦记的?”
她转向高彦博,努力挤出和善的笑容,“高大人,您继续,继续!场地随便用!额们…额们保证不打扰!”
她嘴上说着,眼神却不断瞟向那逼真的全息影像,明显也是好奇得紧。
高彦博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从震撼中回神。
他走到全息投影的边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浴室的每一个角落,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却多了一份急切:“死者,张兆辉,地产富商。表面看是醉酒后入浴,滑倒,头部撞到浴缸边缘后溺水身亡。体内酒精浓度极高,符合醉酒特征。现场…太‘干净’了。”
他指着浴缸边缘那瓶倒下的沐浴露:“这是唯一明显的‘意外’诱因。但是…”
他蹲下身,手指虚点着全息影像中死者垂在浴缸外的那只手腕,“手表表带扣内侧,极其细微的、非自然摩擦导致的划痕。还有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