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托管所(1 / 2)
深秋的夜露凝在同福客栈门外的青石板上,晕开一层湿漉漉的凉意。
客栈门板吱呀一声被推开条缝,一颗血淋淋、湿漉漉、须发虬结的硕大头颅率先滚了进来,颈脖断裂处碗大的疤瘌还在滴滴答答淌着水珠子。
那头颅下边却滑稽地顶着个瘦长不堪的草驴脖子,驴脖子上歪歪斜斜套着件明黄滚龙云纹的破旧袍子,两只前蹄——或者该叫手——哆嗦着扒拉门框。
“冤枉…额滴个神啊…憋屈死老子了!” 那驴嘴一张一合,竟发出洪钟般的悲愤吼声,震得柜台上的油灯都跟着摇晃,“哪个遭瘟的安排的售后!龙头给我换了个这玩意儿!连个转接头都不给适配!”
值夜的白展堂正在打瞌睡,冷不丁被这动静吓得从板凳上一个后空翻蹦起来,“哐当”撞上头顶的吊灯,漫天金花乱冒中他摆出了招牌起手式:“我滴娘诶!何方妖孽…葵花点穴手!”指风还没点出去,他自己先愣住了,瞪着那颗滴滴答答的龙头驴身子,下巴差点掉到地上,“龙…龙头?驴…驴身?这玉帝老爷子最近玩得挺花啊?”
楼上蹬蹬蹬一阵乱响,佟湘玉撩着睡袍下摆就冲了下来,莫小贝紧随其后。
佟湘玉一看地上蜿蜒开来的那一大滩浑浊血水,心疼得声音都劈了叉:“额滴个神啊——佛祖爷爷观音菩萨太上老君!额这是上辈子刨了谁的祖坟修了这新漆的百年松木地板啊!刚打好蜡!”
她叉着腰,对着那颗兀自悲愤摆动的龙头急吼吼地质问,“你!那个…龙先生!不,驴…驴龙王?你这龙头漏水严重,严重影响额滴客栈声誉和卫生评分!”
“我操!真·提头来见啊!”
“龙王:玉帝老儿,你礼貌吗?这售后零分!负分!”
“掌柜的,快!发任务!让白展堂给他龙头接水袋!”
“湘玉姐这算盘响的,我在西域都听见了!”
“小贝呢?快拿拖把!”
“这驴头换的真叫一个倔驴相…”
“龙王大大,你这算工伤(神伤?)要求玉帝重新配型!”
龙王的驴脖子猛地后仰,驴脸上硬是扭曲出一种被羞辱的悲愤表情,巨大的龙眼中泪光莹然:“掌柜的!俺老龙冤啊!玉帝那个黑心包工头!砍就砍了吧,还整个驴货身子糊弄事!打喷嚏都喷鼻涕泡!你说俺这一世龙威…呜呜…都变成驴脾气了!”
他说着说着真悲从中来,巨大的龙头埋进那双瘦骨嶙峋的驴前蹄,发出响彻云霄的哽咽,震得天花板簌簌往下掉灰。
莫小贝早已按捺不住兴奋,蹦到近前,手指悄悄凝聚起一缕刚猛无匹的赤阳真气,在那龙头断口附近虚空画了个圈,小心感应。
阿楚和晏辰也被动静惊醒下来,一眼看见这惊悚又滑稽的场景,晏辰顺手就接过了阿楚手中的直播稳定器:“家人们!前方高能!史诗级退换货惨案!神仙职场霸凌受害龙现场申诉!”
阿楚迅速在自己的便携装备包里翻找起来,同时不忘精准吐槽晏辰:“晏辰,你个技术宅先稳住机器!龙王大大,您这硬件冲突也太离谱了!玉帝不会是在东海五金店淘的便宜货吧?我看您这驴系统接口压根不支持龙类生物电,严重发热、运行卡顿、电量焦虑…”
她终于摸出一小排蓝光莹莹的透明液体瓶,“应急生命凝胶先给您糊上!至少能止漏!保证不影响同福客栈5A卫生标准!”
说话间吕秀才郭芙蓉一家、李大嘴也都被惊动了,纷纷揉着眼睛下楼。
吕秀才一瞅见那诡异拼接的龙首驴身和满地血水,两腿发软一个趔趄,“子曾经曰过…非礼勿视…”
郭芙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顺带吼了一嗓子:“秀才你站直溜儿!芙妹在呢,保护你!”
转身又对龙王豪气干云地抱了个拳,“龙王爷!要帮忙搭把手不?排山倒海的手劲我还有点!”
那透明生命凝胶糊上去,奇迹般地堵住了断口的血和水滴,还在表面形成一层薄膜。
龙王惊愕地停止了哭泣,尝试晃了晃脑袋,破天荒感觉脖子轻松了些许:“哎?你这小娘子…这东西…好使!比天上那个只会炼丹的老倌强!”
这时他才发现悬在半空、将他这副尊容投射得纤毫毕现的巨大弹幕墙,无数闪亮的方块字跳动着:
“哈哈哈物理维修大成功!”
“芙蓉女神威武!”
“秀才:宝宝心里苦,宝宝要子曰!”
“阿楚老板娘,凝胶上架吗?我杀鱼老漏血!”
“龙王,直播打天庭热线投诉啊!”
“强烈要求龙驴时装秀!”
龙王巨大的龙眼直勾勾盯着那些快速滚动的文字,驴耳朵困惑地扇了扇风:“这…此乃何物?是民间的万仙镜?里面好多人…‘家人们’?在说本王?”
龙王一时忘了悲愤,巨大的驴眼中充满了新奇、迷茫和一点看到热闹的傻气。
龙王的驴脖子突然奋力一抻,努力摆出一个自认为很端庄的姿态——尽管那姿态让龙头驴身的角度更扭曲了几分:“咳咳!尔等…家人们!莫要被表象迷惑!本王乃御封的八河都总管、司雨大龙神!今虽虎落平阳…龙困浅滩…尔等亦当心存敬畏!”
“对!就是家人们!” 阿楚立刻凑近镜头,声音极具煽动力,“看看咱们大德大威的泾河龙王,这新造型!这独特的适配性!一看就是天庭限量版!家人们,生命可贵,龙命尤贵!龙王代言的‘阿楚杂货铺·全息万用凝胶’,透明无色无味,堵漏防渗消炎除菌,居家旅行、神界出差、跨界造型必备!今日龙王驾到特惠!买二送一玉帝同款隐身符箓(效果看龙王这售后体验)!龙王爷,给家人们打个招呼!比个心!”
龙王懵懂地看着阿楚塞到他驴蹄状前手里的小巧按钮,又看看满墙鼓励他“互动啊龙王”、“比心比心”的闪烁字符。
他巨大的龙脸上硬是挤出一个试图讨好又极度生疏的笑,一只湿漉漉的驴蹄笨拙地弯曲——天知道龙爪子和驴蹄子指令怎么兼容——最后变成一个怪异的、黏糊糊的爪印在镜头前晃了晃,嗓子眼挤出干涩的一声:“家…家人们好…”
顿时弹幕再次被“龙王可爱”和“凝胶下单链接呢?”刷屏。
天刚蒙蒙亮,鸡叫头遍的尾音还未散尽,同福客栈大门“哐当”一声直接被踹开!
那两扇结实的老榆木门板痛苦地呻吟着,重重砸在两边墙壁上。
一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
他身着明黄色便服,绣着蟠龙云纹,料子华贵却蹭着好几大块油渍污秽。
满头乱发像枯草般纠结竖立,上面还滑稽地扣着一顶歪了的八宝珠冠。
他一手紧紧攥着一件叠得皱巴巴、金光闪闪的袈裟,另一只手胡乱挥舞,声嘶力竭如同濒死的困兽咆哮:
“妖僧!尔敢用障眼法欺朕!说好的长生不老仙丹呢?仙丹何在!”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疯狂扫视着客栈大堂,看到刚从厨房揉着眼走出来的李大嘴时,眼神猛地钉在了他身上。
他踉跄着扑过去,一把抓住李大嘴油乎乎的围裙:“是不是你!你把朕的仙丹偷藏于…嗯?猪肉白菜馅?”
他似乎闻到了李大嘴边残留的早饭味儿,一时迷惑。
随即他的目光又被柜台后惊疑不定的佟湘玉头上的金簪子吸引:“还是你!是你这妇人将仙丹熔了打首饰?”
突然,他瞥见了正坐在大堂角落桌子上,小心翼翼擦着自己巨大真龙头、旁边放着那湿漉漉驴身体的泾河龙王。
龙王那颗搁在桌上的威严龙头,与桌边低垂的瘦驴身子形成了惊悚又荒诞的视觉冲击。
国王浑身一哆嗦,手里的袈裟都差点掉地上,颤抖的手指指着龙王:“龙…龙神显灵?!莫非是龙神知晓朕被妖僧所欺,特来助朕…”
“阿嚏!”龙王那颗巨大的龙头猛地打了个喷嚏,喷出几点粘液,正好落在路过的燕小六脚边。
燕小六“亲娘嘞!”一声怪叫,条件反射地拔出了腰刀!
“嗖”的一声破空锐响!不是刀锋,是燕小六身后紧跟着蹦出来的白敬琪,小少年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刷地挡在了自己爹和龙王之间。
白敬琪双手帅气地叉腰,小下巴抬得老高,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稳重”:“父王莫慌!小爷在此!何方妖孽…呃?”
他看清了来人一身褴褛龙袍和癫狂状态,又看到桌上那瞪着一双无辜巨大龙眼的龙头,后半句豪言壮语卡了壳。
弹幕瞬间炸裂:
“哦豁!早起福利双杀!疯批国王大战龙王!”
“国王陛下,仙丹不如我湘玉姐的醒酒汤!”
“敬琪少爷!帅不过三秒定律发动!”
“这国王也太惨了,长生不老药吃多了变异了?”
“那袈裟…是虎力大仙皮肤?”
“小六捕头,你的刀快戳到龙王爷鼻孔了!”
“傻妞呢?快分析这国王的精神状态!”
“放肆!”国王被燕小六的刀和白敬琪的喝问惊了一下,随即暴怒起来,将那件金灿灿的虎纹袈裟用力甩开,猛地指向自己,“朕乃车迟大国君!执掌乾坤…咳咳咳…受命于天!”
一番激动下,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更加蜡黄。
“啪!” 清脆的响指。
铁蛋和傻妞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大堂中央,精确地挡在泾河龙王和国王之间。
傻妞面无表情,淡蓝色的光晕从眼中射出,瞬间笼罩了咳嗽不止的国王全身。
“目标扫描:生命体征极度衰竭。精神波动指数异常紊乱。脑部有多处未知药物残留及微小栓塞…俗称脑血栓前期…” 她的声音冷静得像冰。
铁蛋则搓了搓手,挂上他招牌式的阳光笑容,对着国王如同推销自家产品:“陛下!消消气!家人们都看着呢!您这身龙袍是挺好,但也得合身不是?瞧都弄脏了!”
他一拍脑袋,“巧了不是!我家老板娘,古今中外疑难杂症专业咨询师!您这长生不老的老大难问题,问她啊!童叟无欺!”
他手一指,正好指向刚从楼梯下来的阿楚。
阿楚刚被楼下动静再次吵醒,头发还凌乱地披散着,一脸睡眼惺忪的起床气。
她茫然地看着指向自己的铁蛋,又看看那个状若疯魔的明黄衣服男人,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哈欠,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下意识脱口嘀咕:“What's new, psycat? ……Oh!我的天!”
她瞬间反应过来眼前什么场面,强行将哈欠后半段憋了回去,脸上硬挤出一个略显生硬的职业假笑。
车迟国国王看着这个披头散发、衣着古怪(对他而言是睡衣),还说着听不懂话语的女人,眼中的怀疑如同沸腾的岩浆:“你?一介妇人?可知欺君之罪当诛九族?!妖僧蒙蔽于朕!长生之药何在?尔等是否也是其同党!”
“哎!陛下!误会,天大的误会!”佟湘玉一看局势不对,赶紧小跑着过来,脸上堆起十二万分讨好又心疼的笑,“额滴个神啊!陛下是贵人!气大伤身!您看看额这百年老店这地板…被龙王爷淹一遍也就算了…您这一摔门…”
她心痛地瞥了一眼那两扇有些开裂的松木门板,声音更柔和了,“您先坐!坐!小贝!快!把咱们店里最好的红枣莲子羹给陛下端一碗来!顺气安神!大嘴!冲一碗枸杞蜂蜜水!快!”
莫小贝动作极快,一碗热气腾腾泛着甜香的羹汤立刻呈上。
李大嘴也捧来一大碗飘着红通通枸杞的温水。
国王犹疑地看着递到面前的食物,浓郁的香甜气息钻入鼻孔。
他那因激动和虚弱而过度消耗的肠胃突然发出一串咕噜噜的雷鸣。
极度的饥饿感像巨浪一样瞬间冲垮了他帝王的矜持。
饿狼扑食般一把抢过莫小贝手里的大碗,顾不得烫,也顾不上用汤匙,直接将嘴凑到碗边,发出一阵“吸溜…吸溜…”的狼狈声响。
喝了大半碗,他被烫得直抽气,蜡黄的脸上因滚烫和辣味(李大嘴给枸杞水顺手加了点姜粉“驱寒”)浮起一层病态的红晕。
那股凶狠的戾气仿佛被热气融掉了一大半,只剩下疲惫的茫然和生理需求暂时满足后的呆滞。
他瘫坐在吕秀才哆哆嗦嗦搬来的椅子上,嘴里还塞着一大口没咽下的红枣,目光愣愣地扫过那巨大龙头上的弹幕墙。
“艾玛,国王陛下这吃相,饿了九九八十一天?”
“掌柜的是我女神!一招鲜吃遍天!”
“枸杞配姜?大嘴哥你是懂朋克养生的!”
“笑死,袈裟不如同福一碗汤!”
“陛下,虎力大仙的袈裟能卖吗?当道具绝对绝了!”
“小贝姑娘端碗动作帅出新高度!”
“傻妞:扫描完毕,病得不轻!治疗方案:管住嘴,多喝汤!”
“龙王:老龙我赌一条龙须,这陛下是被画饼了!”
“这…闪闪发亮的神符…是在议论国事?” 车迟国国王含糊不清地嘟囔,唇上沾着晶莹的糖汁碎屑,眼神黏在那些不断跳跃的方块字上移不开。
他抬起沾着油渍的袖子胡乱抹了抹嘴,又抓了抓头上那只剩一颗珠子要掉下来的金冠,声音还带着辣意引起的嘶哑:“尔等…家人们?谁是傻妞?”
傻妞的投影瞬间出现在弹幕墙前方,蓝色短发,表情一丝不苟:“家人们,科普时间:车迟国国王,信方士(如虎力、鹿力、羊力大仙),长期大量服用各类含有硫磺、硝石、朱砂、铅汞等重金属物质的‘仙丹’,追求长生不老。此等物质在体内累积,严重损害其脏腑器官及神经系统。其所谓长生术,实为慢性毒杀之术。标准病症:烦躁易怒,幻想多疑,身体极度虚弱…俗称重金属中毒附带精神障碍。”
傻妞的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国王油腻的头发顶浇到了他打着哆嗦的脚底板。
他怔怔地看着傻妞那张平静无波、只有数据流闪过的脸孔,手里还剩半碗的红枣莲子羹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又苦又辣的姜水味道也反了上来。
国王嘴唇哆嗦着,眼神中的癫狂、怒火、猜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底色,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灰白,茫然地重复傻妞的话:“慢性…毒杀之术?毒杀…朕?”
虎力大仙那信誓旦旦“服之可羽化登仙”的嘴脸在眼前晃动,和傻妞这铁一般冰冷无情的数据形成了恐怖的对比,将他最后一点虚妄的依托彻底碾碎。
就在这寂静的空档,客栈大门又吱呀一声被推开。
并非粗暴撞开,而是带着点鬼鬼祟祟的试探。
一颗光秃秃、油亮亮的脑袋探了进来,两只小眼睛贼溜溜地四处乱扫,正是七侠镇捕头邢育森!
“亲娘嘞!”邢捕头一眼就瞅见了桌子上那颗擦得几乎反光、血污已清理干净的巨大泾河龙头!
那龙头威严、狰狞,龙须虬结,哪怕脱离着身体,也带着迫人的神性光辉!
邢捕头倒吸一口凉气,绿豆小眼瞬间迸射出惊人的绿光,口水差点直接飞流直下三千尺!
他瞬间就把门口那个穿着破烂龙袍、失魂落魄的怪人抛到了九霄云外,全身肌肉绷紧,如同饿虎扑食,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双臂就要把那颗价值连城的“工艺品”搂进怀里!
“额滴个亲娘啊!佛祖啊老天爷啊太上老君显灵了啊!” 邢育森激动得浑身肥肉都在打颤,语无伦次地嚷嚷着,唾沫星子喷了旁边白敬琪一脸,“这!这!这玩意儿!一看就是上古神物!老邢我这辈子…不!祖宗十八辈子!等的就是这一刻!抱圣驾大腿都没这得劲!”
他死死抱住冰冷的龙头,脸颊贴着坚硬的龙鳞,发出陶醉的摩擦声,“额滴神啊!这宝贝往京城一送!亲娘啊!别说七品!六品!不!五品顶戴花翎都是小意思!额滴仕途!它…它通了电门啦!”
他兴奋过头,把“上了高速”说成了“通了电门”,逗得弹幕墙瞬间被爆笑淹没:
“邢捕头!您的仕途梦是五号电池驱动的吗?”
“噗!通电门是什么鬼!”
“老邢这是要抱龙归京?不怕走半路龙王爷醒过来喷他一脸盐汽水?”
“快给他头上贴绝缘胶带!要漏电了!”
“仕途之光点亮!目标:御龙捕头!”
“给额放下!” 佟湘玉一声尖锐的怒吼直冲云霄,惊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只见佟湘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护崽母狮,整个人从柜台后弹射出来,手中那柄精钢打造的长柄鸡毛掸子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抽在邢育森抱住龙头的胖胳膊上!“啪!”
“嗷!” 邢捕头吃痛惨叫,手臂触电般一缩。
佟湘玉已经挡在了桌子前,手中的鸡毛掸子如同打神鞭,虎虎生风地挥舞着,鸡毛乱飞!
她叉着腰,胸脯剧烈起伏,一张粉脸气得通红:“邢育森!额跟你讲!额滴地板!额滴桌布!额滴吊灯灯泡!都是被龙王爷的仙露泡过的!湿透了的!人工清理费!材料损耗费!精神惊吓陪(赔)偿费!误工费!地板打蜡折损费!还有这一晚上的住宿押金!一分都不能少!这龙头是龙王爷暂押在额这的抵押物!动一个鳞片试试?额马上让小六召集三班衙役去你家查!查个底掉!看看到底谁不清白!”
她一口气爆豆子似的砸出十几项名目,语速快到破音,唾沫星子如同水箭,溅得邢育森满头满脸,逼得他连连后退,刚才那通电门一样的高压仕途兴奋感瞬间被浇灭,只剩下狼狈不堪。
邢育森手忙脚乱地擦拭脸上带着掌柜的口水(也可能是激动泪花)的液体,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亲…亲娘啊…掌柜的…额…额就是一时糊涂…开个玩笑…对对对!玩笑!额就是给龙王爷擦擦灰…”
他眼睛慌乱四瞟,试图寻找盟友转移火力,正好瞥见角落里,一直处于半石化状态的车迟国国王还紧紧攥着那件虎纹袈裟,眼神空洞而凄凉。
邢育森如获至宝,胖手一指:“龙王爷您息怒!陛下您息怒!都是外人!咱这关系才叫正根儿!您二位…聊聊?”
他把一个捕头能想到的最大的“调解”姿态都摆了出来——挺直腰板,努力做出严肃公正的表情,可惜配上一头鸡毛、满头汗水和唾沫的尊荣,只显得格外滑稽。
“叮!检测到巨大精神冲击波。安抚协议启动。” 傻妞毫无情绪起伏的语音打破了被佟湘玉狮吼功震出的片刻寂静。
只见她眼中蓝色数据流一阵暴涨,一股柔和的、肉眼不可见的白色雾状气体从她指尖悄然喷出,精准地笼罩向还在石化状态的车迟国国王。
那白色细雾带着一股清冽的气息,像是清晨森林里沾着露水的薄荷叶。
国王混浊的目光接触到这气息的瞬间,猛地一激灵。
他那因重金属中毒而浑噩僵硬的脑袋像是被浸泡到了冰水里,一股冰凉又带着针尖般细微刺痛的感觉沿着经络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