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尽天下伤心事无人懂(1 / 2)
张琪是从半空中掉下来的,伴随着几缕被扯断的丝线,重重摔在同福客栈大堂刚擦过的青砖地上,激起一小片扬尘。
他没穿破衣烂衫,可那身沾了尘土的月白色儒生袍,袖口磨得起了毛边,头发散乱,插着的竹簪子都歪斜了,衬着一张此刻写满惊恐和茫然的脸,像只被吓傻的鹌鹑。
整个大堂,有那么一瞬,陷入一片寂静。
阿楚正举着手里那个微光流转、未来感十足的直播球,原本对准的是佟湘玉训斥李大嘴偷尝新菜的日常。
晏辰斜倚在一旁,手指在悬浮光屏上点着弹幕展示设置。
铁蛋手里攥着一把瓜子,傻妞则摆弄着一个半透明的发光小玩意儿。
所有目光唰地都聚了过来。
张琪狼狈地挣扎着要爬起来,刚抬起头,就对上了佟湘玉因为过度惊吓和心疼地面而瞪圆的眼睛,以及她条件反射般的一声陕西方言拖长的惊呼:“额滴——个——神呐——”
这声喊如同开闸键。
“哗擦!”角落里练习拔枪动作的白敬琪手一抖,左轮手枪差点脱手。
“亲娘咧!”邢育森吓得原地蹦了一下,捂着心口,“这这这……影响仕途啊这!”
“唰!”燕小六反应奇快,唢呐不知怎么瞬间换成了腰刀,明晃晃抽出一半,警惕地扫视屋顶。
郭芙蓉本能地往吕轻侯身前一站。
莫小贝掌心微光一闪即敛。
白展堂的手快如鬼魅,已然按在张琪某个要穴附近,旋即又松开——这书生摔得虽狼狈,气息却还算稳定。
阿楚反应最快,直播球无声微转,精准地锁定了地上懵然的张琪。
悬浮在他身边的光屏上,瞬间被激增的弹幕彻底覆盖,层层叠叠,密集得几乎看不清内容。
阿楚兴奋地打了个响指,眼睛亮得像找到了绝世好料。
晏辰嘴角含笑,上前一步,对着镜头,声音温润:“家人们,快瞅瞅!现场版‘天降祥瑞’,还是带响儿的!看来同福客栈的玄学磁场,今天格外活跃啊!”
“卧槽!真·天外来客?!”
“看这架势,摔得不轻啊,主播送温暖啊!”
“感觉像哪个剧组的演员跑错片场了?”
“穿帮!绝对是穿帮!威亚痕迹太明显了!”
“头发丝儿都透着穷哈哈的气质,不会是被讨债的打飞过来的吧?”
“掌柜的快扶一下!地砖没事吧?”
“邢捕头:我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
“替白敬琪问一句:哥,你这着陆姿势不行啊!”
“额滴神呐!这开场够本儿!”
张琪终于踉跄着爬起来,茫然四顾。
目光扫过客栈众人奇特的服饰(尤其是阿楚晏辰的现代休闲装),扫过铁蛋那魁梧得不像正常人的体格和傻妞手里的发光物件,最后定格在空中那片闪烁着陌生字符的光幕上,脸上茫然更重,脱口而出,带着哭腔:“此……此地何处?阴司地府乎?小生张琪,乃东武县一介寒儒……怎地就到了这般……这般光怪陆离之地?”
他腿一软,又要跪下去,正撞上疾步冲过来的祝无双。
“放着我来!”祝无双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他胳膊,硬是把这个比她高些的书生稳稳架住。
佟湘玉总算从心疼地面回过神,习惯性地开始安抚(主要是安抚可能受损的财产):“哎呀呀,原来是位秀才老爷!甭怕甭怕,这里是七侠镇,同福客栈!快坐下歇歇,压压惊!大嘴!上点热汤!”
吕轻侯不愧是饱读诗书的秀才,职业敏感性瞬间被“儒生”二字点燃,习惯性地扶了扶他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镜(镜片微微闪光,显示着无线充电中),清咳一声:“咳嗯!兄台既为孔孟门徒,遭遇此离奇之事,当真…当真令人嗟叹!吾辈读书人……”
“停!”郭芙蓉及时伸手,一把捂住吕轻侯即将滔滔不绝的嘴,转头对张琪挤出一个爽朗的笑,试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气氛,“甭理他!这位……张琪是吧?你是从哪儿‘降落’的?看你这身板,不像有轻功啊?”
动作麻利地拉开桌边的板凳。
张琪被祝无双扶着,抖抖索索地坐到凳子上,目光惊疑不定地在众人身上扫过,又畏惧地瞥了一眼悬在空中的光幕,喉头滚动了一下,才鼓起勇气,声音依旧带着颤抖:“不……不是轻功……小生正在家中陋室秉烛奋笔疾书,忽觉一股极大的吸力从天顶而来,眼前一黑,如坠云雾……再一睁眼,便……便在此处了。此物……”
他怯生生地指了指光幕,“……是何方精怪?”
“精怪?”阿楚噗嗤一声笑出来,立刻意识到这不厚道,赶紧捂了下嘴,换上一副亲和力十足的笑容凑近直播球,对着镜头,实则也是对张琪解释,“宝宝们听见没?这位张公子把我们跨世纪直播系统当妖怪了!”
她纤指一划,光幕上弹幕内容瞬间切换成了几个大大的中文字:<同福客栈>欢迎张公子。
旁边还附带了一个闪光的古代书生卡通形象。
“张公子莫慌!不是妖怪!是高科技!”
“主播小姐姐快解释解释!别把古人吓坏了!”
“秀才你脸红啥?是看到同行激动了?”
“这表情包绝了!复制张书生同款懵逼脸!”
“邢捕头:读书人…晕了赔钱不?”
“替他七舅姥爷三外甥女心疼一下…”
晏辰在阿楚旁边坐定,动作自然地接过傻妞奉上的一杯热气袅袅的奶茶,慢悠悠抿了一口,才温和地对张琪道:“张兄莫惊。此物名为‘实时交流光幕’,可连接千里之外。方才这些闪烁文字,便是无数‘远方友人’见你突降此地,与你打声招呼而已。并非精怪,只是……嗯,一种沟通方式。在下晏辰,这位是内子阿楚。”
他指了指阿楚,“那些弹幕里的朋友,我们都称为‘家人们’或者‘宝宝们’。”
“宝宝们?”张琪喃喃重复,苍白的脸上震惊稍稍褪去些许,却又被更深的迷惑取代。
他看着光幕上飞速划过的一行行关切或调侃的文字,试着抬起手,迟疑地挥了挥,嘴唇嚅动,挤出几个字:“众位……宝宝……安好?”
“哄——”大堂里瞬间爆出一阵欢笑声。
连平日里矜持的莫小贝都忍不住侧过身去偷笑。
郭芙蓉拍着桌子:“对!就这么叫!甭客气!”
邢育森捋着虚构的胡子,凑近了光幕,努力挤出自认为最和蔼(实则在燕小六看来异常狰狞)的笑:“额是七侠镇捕头邢育森!各位家人宝宝!多多关照!有冤的报冤……咳咳,那个,有事您说话!”
燕小六在旁猛点头,下意识想摸唢呐,发现腰间空空,赶紧抱拳行礼。
吕轻侯这才找到机会推开郭芙蓉的手,激动地凑到张琪面前眼镜都快怼到人家脸上:“兄台!方才言及家中奋笔疾书?不知所书何样雄文?能让兄台遭此异变,定是非比寻常!莫不是有神佛感应?抑或是天降大任之前的考验?子曾经曰过……”
佟湘玉赶紧拉开自家那个一看到同道就人来疯的掌柜夫君:“好啦好啦!人家刚摔下来,水都没喝一口咧!张公子,喝口热汤,缓口气儿,再慢慢说!”
李大嘴适时地端上一碗飘着油花和几片菜叶的汤。
张琪看着那碗朴实无华的汤,又看看周围一张张热切(虽然部分过于热情)的笑脸,再看看光幕上那些看不懂却莫名带给他一丝安慰和巨大荒诞感的“宝宝”们,眼眶突然有些泛红。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要把所有惊恐委屈和某种更深的执念都压下去,颤抖着双手捧起碗,小口啜饮。
热汤下肚,一股暖流在冰冷的身躯里散开。
他定了定神,放下碗,目光掠过那些或好奇、或关切、或戏谑的眼神,最终落在阿楚手中那个神秘的直播球上。
他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或者说是一股被压抑太久、终于遇到宣泄口的冲动,开口了。
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虚弱,但那份孤愤却清晰地流露出来:“小生……张琪。本一介寒儒,家徒四壁,唯有几卷残书、半支秃笔相伴。此生……别无他长,唯有一腔痴念难平,化为笔尖一点墨痕……”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仿佛要从这光怪陆离的客栈里找到一丝共鸣。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久困樊笼后渴望破壁的嘶喊:“吾之所求!不过是以这胸中所感、眼中所见、命中所历之凄风苦雨,汇成纸上淋漓之血泪!我要写尽这世间有情人难成眷属之苦!写尽那高门贵户重重帷幄之下佳人命薄如纸之哀!写尽我等读书人寒窗十载求功名而不得之愤!写尽权贵践踏良善而苍天无眼之怒!”
他猛地站起身,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面色因亢奋而浮上一层不正常的潮红,双眼死死盯住前方虚空,仿佛那里就立着他笔下的万千悲魂:“我要天下人读我字,肝肠寸断!我要后世儿孙捧我书,涕泪横流!我要‘张琪’二字,成为悲情二字之化身!我要我书中所记之辛酸,成为千古绝响!纵使不能得中功名,光宗耀祖,我也要凭这一笔一砚,倾泻这满腔块垒,博一个后世‘悲剧之王’的悲名!”
最后一个字几乎吼了出来,客栈里落针可闻。
连光幕上不断滚动的弹幕都瞬间停摆,仿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大悲愤给震慑住了。
晏辰刚抿了第二口的奶茶停在唇边。
阿楚忘记了调整直播角度。
铁蛋嘴里的瓜子仁掉了出来。
傻妞手里的发光元件啪嗒一声掉桌上。
郭芙蓉瞪大了眼:“不是……你吼这么大声干啥嘛?”
吕轻侯张着嘴,眼镜滑到了鼻尖:“悲剧……之王?”
邢育森缩了缩脖子:“我的亲娘哎……这小伙子怨气冲天啊!莫不是中了邪?”
白展堂摸着下巴:“听着像书生意气,就是劲儿使大了点……”
佟湘玉捂着心口:“娃呀,你要写悲滴,也不用把自己整滴这么惨吧?”
祝无双小声补了一句:“额滴神……怪吓人的。”
白敬琪凑到吕青柠耳边:“姐,这哥们儿受啥刺激了?比隔壁老王被老婆揍了还惨。”
吕青柠扶了扶自己的小眼镜,镜片反光:“他需要……心理疏导。”
莫小贝小声嘀咕:“内力波动倒挺纯粹……就是方向歪了。”
燕小六手按刀柄:“邢头儿!他是不是要动手?保护嫂子们!”
“我的天!大型精神内耗现场!”
“这是被多少姑娘甩过才能憋出这么大的怨气?”
“心疼这个帅哥,但‘悲剧之王’这个title……中二爆表!”
“宝宝震惊.JPG”
“古代版发疯文学?行为艺术?”
“秀才:感觉遇到了职业生涯最大瓶颈……”
“掌柜的:娃啊,额有治疗失恋的鸡汤要不要?”
“替他申请个‘大冤种’古代版非遗头衔!”
“吕青柠小侦探快上线!真相在等你!”
短暂的安静后,张琪似乎耗尽了力气,那燃烧般的悲愤迅速褪去,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囊,又萎顿下去,喃喃道:“然……然而……写尽笔下凄凉,却知音难觅。所作书稿,无人愿阅,更有甚者……斥之为……无病呻吟,沽名钓誉……”
他抬起头,眼中蓄满真正的痛苦和无助,“今日遭此异变,落入此间,或为天意?天欲灭我之志?还是要告诉我,此路……根本不通?”
晏辰缓缓放下奶茶杯,和阿楚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阿楚眼里闪着光,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稀有猎物的兴奋。
晏辰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张公子,”阿楚声音陡然变得元气满满,带着能穿透阴霾的阳光感,“说啥丧气话呢!什么天意灭志?咱们不信这套!你这叫‘悲才’,稀缺人才!宝宝们!”
她转向光幕,“快看!现场捕获野生‘悲情派’创作大师一名!作品风格:绝对正宗、原生态眼泪榨汁机!他苦于无人欣赏!咱们怎么办?”
“盘他!哦不,帮他!”
“打投组呢!搞起来!”
“让他开直播间!名字就叫‘泪漫七侠镇’!”
“秀才!快点评下,跟你的‘子曰’流比起来谁更强?”
“上才艺!现场写一段!”
“@主播 上科技!分析下他的眼泪成分是不是更苦点?”
吕轻侯此刻才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劲,激动地再次冲到前排,手指几乎戳上张琪的鼻子:“兄台!此言差矣!非汝之作不通!实乃……实乃知音难逢!曲高和寡!酒香巷深!吾一生钻研《诗经》《尚书》《礼记》《春秋》《论语》《孟子》……深知其中多少沉痛悲悯!兄台之悲情,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
“得了吧秀才!”郭芙蓉哭笑不得地把他往后拖,“你那些子曾经曰过的玩意儿,跟人家这‘要你命三千式’悲情不是一个路数!张公子,别听他瞎咧咧!”
她转向张琪,摆出过来人的大姐姿态,“要我说啊,你这纯粹就是……缺少懂你的读者!”
阿楚趁热打铁,一拍桌面:“没错!缺读者?缺反馈?小事儿!宝宝们,张公子需要一个舞台!需要一个能让所有‘眼泪值’爆炸,集体‘在线痛哭’的证明!对不对?”
“对!!!”
“搞个眼泪银行!收存他写书时流下的泪!”
“众筹给他出书!用防水的!”
“把他写的悲剧打印出来现场卖!包邮包哭!”
“求求了!让我看看古代虐文天花板长啥样!”
“@铁蛋 哥,整个悲伤值测试仪?”
阿楚打了个响指,眼神晶亮,带着一丝狡黠:“张公子,想不想看看,你的文字,是不是真如你所说那么有魔力?真的能让看的人心肝脾胃肾一起跟着抽抽?”
她看着张琪茫然又升起一丝好奇的眼神,微微一笑,转向身边高大魁梧的铁蛋,“铁蛋?活干了!”
“得嘞!老板娘瞧好儿吧!”铁蛋一挺胸脯,东北腔调敞亮极了,那双看着傻妞时总是冒着粉红泡泡的眼睛瞬间切换成精光四射的技术员模式。
他动作麻利地从腰间那个堪比叮当猫百宝袋的功能箱里拽出一个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方盒子和一个结构精巧、布满微小探头的弧型银色支架。
铁蛋熟练地将支架往桌面一放,那支架如同活物般自动微调角度。
“扫描系统启动!对象设定:悲情文本,深度情绪诱导分析!”他声音干脆。
同时,那个金属方盒子投射出一束柔和的蓝光,精准地落在那支架前方的空间。
“这是什么?”张琪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盯着那凭空悬浮流转的蓝光,眼神像受惊的兔子。
晏辰优雅地抿了口奶茶,声音温和得像在介绍一件艺术品:“张兄别怕,此乃‘字里行间情绪感知仪’。能捕捉文字符号承载的潜在情绪能量波动。等下请你写下自认为最能催人心肝之绝笔,我们便可知其‘泪力’几何。”
“能知泪力?”张琪的眼睛里陡然燃起一丝前所未有的光亮,那份被现实打击得千疮百孔的文人心气,在这神秘光仪的刺激下,竟有死灰复燃之势!
他不再犹豫,几乎是扑到佟湘玉递过来的纸笔前。
“好!笔墨伺候!”
李大嘴手忙脚乱地磨墨,吕轻侯激动地把自己的宝贝羽毛笔都贡献了出来。
张琪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毕生的凄苦都浓缩进笔尖,饱蘸浓墨,手腕悬停片刻——
“唰!”
宣纸撕裂空气,墨痕淋漓。
笔走龙蛇间,一种化不开的绝望与悲怆力透纸背:
金闺如海锁芳魂,玉楼弦断绝朱门。
彩笺空托青鸾信,血泪空啼孤雁群!
十载寒窗求凤诏,一朝名落泣孤坟!
薄情不覆痴情骨,青史茫茫葬断魂!
字迹刚劲与凄婉并存,最后一句收笔,笔锋如刀尖般刺入纸背。
最后一个“魂”字的墨点,竟晕染出一片深沉如血泪痕渍!
张琪笔停,胸膛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如纸,但眼中却燃烧着一股近乎狂热的希冀之光,死死盯住那束悬停在纸张上方的蓝光。
“卧槽卧槽!我文盲我都看得揪心!”
“这绝句…字字带血泪啊!”
“@铁蛋 蛋哥!快测!我眼泪在眼眶打转了!”
“秀才!出来走两步!点评下韵律!”
“邢捕头:额滴个乖乖!这能上县志不?”
“青柠:真相只有一个——这字有杀气!”
铁蛋神情专注,手指在操作面板上飞快跳跃。
“锁定扫描对象!墨迹情绪信息深度解析中……”那幽冷的蓝光如同拥有生命,在张琪书写的每一个笔触、每一个因用力过猛形成的墨点晕染处细致扫描,仿佛在无声地解读着其中的密码。
突然!
“嘀嘀嘀嘀——!”尖锐急促的警报声猝然响起!
铁蛋猛地皱眉,瞪大眼睛看向解析屏上跳出的复杂数据和光谱图,整个人如遭雷击。
众人大骇:“怎么啦?!”
铁蛋指着解析屏上那些跳跃的线条和符号,那张铁憨憨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东北腔都变了调,指着张琪笔尖最后那个巨大的泪痕状墨点,声音拔高:“老板!老板娘!你们瞅瞅这……这他娘的啥玩意儿?!数据显示,这片‘情感爆炸点’最高刺激源分子类型……是洋葱碱?!浓度峰值……超标二十倍?!情绪诱导源主要成分:辛辣刺激物!天然致痛剂!根本不是什么‘悲情催化素’啊!”
整个同福客栈,瞬间陷入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诡异的安静。
佟湘玉端着小汤碗的手僵在半空,汤水漾出来都没察觉:“洋……洋葱?”
白展堂嘴角抽搐了一下:“难怪……味儿有点冲鼻子?”
郭芙蓉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不是……你刚才嚎那么深情,是为了挤出洋葱汁儿?”
吕轻侯嘴巴张得能塞进两个鸡蛋,手指哆哆嗦嗦指着那张纸,眼镜滑到了人中上:“这……这……这非君子所为!非君子所为啊!孔圣人没教你……”
他话没说完,就被老婆郭芙蓉一巴掌捂了回去。
“洋葱???!!!”
“哈哈哈嗝~对不起我实在没忍住!”
“反向泪流满面?物理催泪王者?!”
“所以千古悲情全是辣眼睛?科技打假现场!”
“宝宝滤镜碎了!说好的灵魂共振呢?”
“主播,求同款洋葱链接!这效果拔群啊!”
“秀才:信仰崩塌g……”
“邢捕头:这算扰乱公堂气氛不?(懵)”
“真相只有一个:辣(物理)哭了!”
“不……不可能!”一声凄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猛地撕破了客栈里的安静!
张琪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
脸上仅存的一丝血气瞬间褪尽,苍白得吓人,那双刚刚还燃烧着希冀火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灰烬般的绝望和疯狂的破碎感。
“不可能——!”他浑身剧烈地抖动起来,一把推开想要扶他的祝无双,指着那还在闪烁“洋葱碱峰值”的数据光屏,声音扭曲变形,“你们撒谎!你们在骗我!嫉妒我的才华!嫉妒我能写尽人间悲苦!你们……你们和那些庸碌之人一样!是你们!是你们毁了我的心血!毁了我成名的路!毁了我的‘悲剧之王’!!”
他猛地后退一步,因癫狂而赤红的眼睛扫过堂中每一张错愕、震惊、困惑的脸,最后死死盯住阿楚,仿佛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突然,他发出一声更凄厉的惨笑,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绝望和疯狂:“没有认可?无人能懂?好!好!好!!那这身悲骨,这腔无用的悲血,还给这污浊的世人!还给这瞎了眼的老天——!”
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料到!
张琪手腕一翻,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他怀中竟滑出一把尺许长、寒光凛冽的防身短剑!
“张公子——!”佟湘玉失声尖叫!
“住手!”白展堂厉喝,身影化作一道残影!
但张琪离得太近,剑尖对着自己咽喉,决绝之意如同寒冰!
那剑锋已然迫近皮肤——
“哗擦!”一声刺耳的炸响几乎同时响起!
白敬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猛地拔枪!
手腕不稳,枪口微抬,“砰!”一颗流弹擦着张琪持剑的手臂上方掠过,打中了柜台后面一只……佟湘玉最爱的新花瓶!
“啪——嚓——!”
精美的景德镇白瓷花瓶化作漫天碎片,稀里哗啦砸了满地!
水、花瓣、碎瓷片四处飞溅!
这一声巨响,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张琪被枪声和近在咫尺的弹道气流骇得一哆嗦,刺向咽喉的剑势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迟滞瞬间!
“放着我来——!”祝无双的娇喝带着前所未有的果决!
一道粉红色的身影如同穿花蝴蝶,动作快到只留下残影!
在张琪因枪声震颤的刹那,她的双手已经探出,准确地捏住了张琪持剑的手腕!
四两拨千斤!如同灵蛇绕树!
咔哒!轻响!
“呃啊!”张琪只觉得手腕一麻一痛,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巧劲传来,手中短剑如同被磁石吸走般脱手飞出!
“当啷!”一声脆响,掉在几尺外的地上。
他整个人也被那股巧力带得踉跄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