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语惊魂夜（1 / 2）
子时的月光惨白，泼在同福客栈的檐角屋脊，仿佛结了一层冰霜。
白日里熙攘热闹的大堂此刻沉寂空旷，只余几盏气死风灯摇曳着微弱的光晕，在青砖地上拖出几道细长颤抖的黑影。
寂静中，细微的鼾声从楼上某个角落断断续续飘下来，更衬得这深夜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森。
郭芙蓉坐在柜台后，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怀里的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腿。
白展堂翘着二郎腿歪在长凳上，指间一柄小飞刀滴溜溜打着转，映着昏黄灯光，眼神却是警惕地扫着门窗缝隙。
吕青柠蜷在角落的扶手椅里，捧着个巴掌大的水晶平板（由阿楚友情升级过），凝神看着上面跳动的数据流，柳眉微蹙，轻声念叨：“娘，体温曲线波动异常…这不符合人体正常代谢模型…”
郭芙蓉被她惊醒，揉揉眼睛，打了个带着浓郁困意的哈欠，随口捧场：“Oh, really? My girl, you are so sart…”
“青柠女诸葛上线了！这夜班值得熬！”
“掌柜的鼾声隔着次元壁都听到了，心疼柜台一秒”
“展堂叔！你的刀再转真要睡着了喂！”
“芙妹永远是我的女神！素颜怼镜头也美炸！”
全息光屏悬在半空，色彩斑斓的弹幕流过，像一串串悬浮的霓虹小字，给这静谧又紧张的夜平添几分荒诞的活力。
正说着，一道不合时宜的强光突然撕裂了后厨的门帘。
“哎妈呀！这是谁家灶王爷显灵了？整这么亮堂！”李大嘴的惊呼瓮声瓮气地穿透门帘，伴随着叮呤咣啷一阵锅碗瓢盆倒地的乱响。
那光晕迅速扩大，亮得刺眼。
众人惊得立时起身，白展堂“噌”地一个翻身落在掌柜的身前，小刀已然收起，摆开了戒备架势。
佟湘玉被李大嘴那一嗓子吼醒，睡眼惺忪地扶着柜台探头：“咋咧？咋咧嘛大嘴？又是啥新发明的菜着了火咧？”
光晕猛地收拢、熄灭，仿佛从未出现过。
原地却凭空多出两个人影来。
站着的那个，穿着一身古怪的、浆洗得发硬的白袍子，上面沾染着几点深褐色，像是洗不掉的污渍，又带着一股奇异的、不属于客栈的冰冷气味。
他手里提着一盏琉璃罩的四方牛角灯，那灯幽幽地发着绿光，映得他一张脸青白青白，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活像刚从坟地里爬出来，又像是许久不见天日。
他身后背着一个沉甸甸的金属箱子，另一只手紧紧扶着一个瘫软的人影，那人全身罩在宽大的、沾染了泥土和草屑的白色被单里，一动不动，形貌诡异。
“哎呀额滴神咧！”佟湘玉看清这俩人造型，吓得一哆嗦，脱口就是家乡话，“这…这…这是夜游神还是僵尸过境咧？”
她下意识抓紧白展堂的袖子。
白展堂喉结滚动了一下，强作镇定，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出口却是一首打油诗：“月黑风高夜，厨房开门迎贵客？您二位…是打尖啊，还是住店？”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住那个站着的白袍人。
“卧槽！这出场特效值六毛！” 阿楚清脆的嗓音打破了僵持，她兴奋得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举着一支银色、自带悬浮云台的纤细金属杆（直播神器“蜂鸟”）蹦蹦跳跳地冲了过来，镜头精准地对准了那两位不速之客。
晏辰优雅地迈步跟上，手里托着另一个小巧仪器，发射出一束柔和蓝光，无声地扫过整个厨房区域。
“空间坐标扰动确认，轻微能量残留，”他指尖轻点空气，身前悬浮光屏飞快刷过数据流，“哦豁，两位‘家人们’，这是哪位神仙半夜跳槽啊？”
铁蛋几乎是同步闪现，高大的机械身躯护在阿楚身前，他那个硕大的金属左手发出轻微的系统启动嗡鸣，掌心的能量发射口闪烁着危险的微光，用他那独特浓烈的东北腔嚷嚷道：“咋整滴呢？咋突然冒出来滴玩意儿？整得俺这‘和平守卫者’都准备热乎热乎了！老板您说，是‘礼貌扫描’还是‘和谐沟通’模式启动？”
傻妞已经无声无息地滑到了另一侧，与铁蛋形成完美的夹击角度，手腕外侧亮起一圈细密的能量指示光点，川音温软却带着锐利：“锤子哦，能量读数怪得很，老板，按流程走，先盘盘道？”
“我勒个去！太平间管理员穿越？！”
“那蒙面的是啥？停尸床上诈尸拖回来的？”
“家人们！这波惊悚值拉满！给摄像加鸡腿！”
“佟掌柜的表情我已经截图当表情包了！”
“快看老白！他念诗的手在抖！”
“求问太平间医生工资高吗？急，在线等”
白袍人似乎还没完全从那穿越的晕眩中清醒过来，额头上密布着一层细汗。
被满屋子人和那亮得晃眼的光屏、以及指着他的炮口弄得有些惊慌，他急促喘息几下，声音干涩发飘，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紧张：“别…别紧张！医生，我是医生！救命的！他…他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但很奇怪…非常非常奇怪！求你们，找个安静地方！快！需要设备！”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眼神里满是血丝和一种在极度陌生环境中急于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惶恐。
同福众人面面相觑，白展堂那点诗兴彻底被吓没了，嘴巴张了张，愣是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佟湘玉缓过一口气，强撑着掌柜的威严：“额滴神，医生？恁这打扮可真够吓人滴…”
她话没说完，只见那裹在白色被单里的“人”，被称作“病人”的那位，身体突然以一种绝对违反人体工程学的角度，直挺挺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没有借力，没有屈膝，就那么像一根僵硬的木头桩子，“腾”地一下竖在了任小堂身边。
罩头的被单滑落半截，露出一张灰败无比、毫无生气的侧脸，嘴唇乌紫，眼睑紧闭。
“哗擦！”一声炸雷似的惊呼！
伴随着“唰啷”一下快刀出鞘的刺耳摩擦声。
刚从二楼睡眼惺忪溜达下来、想看热闹的白敬琪，反应奇快，左轮手枪瞬间拔出，黑洞洞的枪口条件反射般就瞄了过去。
他旁边的吕青橙反应同样迅疾，小小的身躯往前一步，掌心内力氤氲，带起的气流让她额前的碎发都微微飘动。
两人的站位瞬间拉近，目光在空中紧张地交汇了一瞬，又立刻聚焦在“僵尸”身上。
“放着——我来！”祝无双清亮的喊声伴随着一连串花俏的舞步滑入大厅中心，双臂展开，摆出了应敌的姿势，动作丝滑得像练习过千百遍。
龙傲天一掀他那标志性的骚包大衣衣摆，“Duang”一下落在大厅中央，震得地板都微微一颤，他昂着头，用他那特有的粤普混合塑料普通话，满脸写着“宇宙我最屌”：“厚礼蟹！什么小妖敢在傲天神殿面前撒野？！尝尝宇宙洪荒…唔…”
“病人”那空洞的、半闭着的眼睑猛然掀开！
眼眶里浑浊一片，没有眼白瞳仁之分，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蒙。
那具直立的身体微微前倾，对着离它最近的佟湘玉的方向，喉头里发出一阵“嗬嗬”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漏风声。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腐烂和冷藏药水味道的刺鼻气息弥漫开。
“额滴个亲娘姥姥啊——！”佟湘玉只觉得脊梁骨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腿肚子转筋，脸色“唰”地变得如同她身上那件粉色睡衣一样颜色，尖叫着就想往白展堂身后躲。
恰在此时，阿楚不仅没退，反而往前兴奋地跳了一步，手机杆都快怼到那张灰败的脸上去，声音因激动带着点微抖：“铁子们快看！活久见啊！僵尸蹦迪现场直播！”
她甚至伸出修长的手指，想去戳戳“它”硬邦邦的胳膊，“这皮肤质感，简直了！是用的啥过期粉底液？”
“卧槽卧槽卧槽弹幕护体！”
“家人们见证历史！僵尸首次在直播平台亮相！”
“阿楚我敬你是条汉子！敢戳僵尸的你是第一个！”
“这味道隔着屏幕我已经yue了…”
“佟掌柜：我裂开了.jpg”
“僵尸大哥能不能表演个托马斯回旋？”
“老板！”傻妞的川音带着急促响起，能量指示光点的亮度陡然提升。
“阿楚！有科学探索精神是好的，但咱稍微保持点安全距离行不？”晏辰眉头微拧，语气带着点无奈的宠溺，手臂却已闪电般探出，一把揽住阿楚的纤腰，稍一用力就把她轻盈地旋了个圈，带离了那僵尸的咫尺之地。
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像是一次精心编排的双人舞。
他指尖在悬浮光屏上一划，“蜂鸟”立刻后退，稳稳悬停在更安全的距离，“安全第一，宝贝儿，这玩意儿辐射值有点高。”
他低声提醒，手却不安分地在阿楚腰间摩挲了一下。
铁蛋那巨大的金属左掌早已蓄势待发，掌心的高频发生器瞬间嗡鸣大作。
“闹啥妖呢？好好瞅瞅这玩意儿——生物电信号跟蹦了迪似的乱蹿！都闪开！让俺这‘心灵马杀鸡疗程’给他归置归置！保证嘎嘎舒坦！”
话音刚落，一道柔和却不失强度的乳白色能量光柱猛地从掌心喷薄而出，精准地笼罩住那具“僵尸”的胸膛！
这能量冲击力之大，直接把那具僵硬的身体打得原地蹦了一下，后背“咚”的一声狠狠撞在厨房门框上。
它嘴里那“嗬嗬”的怪响也戛然而止。
郭芙蓉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白展堂倒吸一口冷气：“老铁！这玩意儿…管用？”
李大嘴在厨房里探出脑袋，脸上还沾着刚才摔倒蹭的面粉，心有余悸地嘟囔：“这马杀鸡…劲儿挺足啊？把死人能电活了还是电透喽？”
医生任小堂也吓傻了，看着那白光，又看看撞得有点懵、浑身还冒白烟的“病人”，语无伦次：“别电坏我的实验记录！哦不，生命体征！他的状况很特殊！”
“怕啥！俺‘铁式复苏法’包教包会，专治各种电路混乱生物电打结！”铁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掌中光芒持续输出，“瞅瞅这电流节奏，模仿滴是最标准滴生物电流！俺这可是…啧啧…人机共创医疗奇迹！新时代智能导诊就问你服不服！”
“铁神！铁神！你是我的神！”
“给僵尸做心肺复苏！同福客栈的日常越来越刑了！”
“这电疗套餐多少钱一次？我邻居二大爷昨晚打麻将也僵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青柠，分析报告呢？快让我学学！”
能量光柱中，那“僵尸”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灰败皮肤下的肌群不自然地痉挛，那死寂的眼睛竟然剧烈地转动起来，仿佛眼球在干枯的眼眶里挣扎。
郭芙蓉忍不住念了句：“My god, unbelievable！”
恰在此时，佟湘玉终于缓过神，好奇心压倒了恐惧，她大着胆子往前凑了凑，眯着眼仔细打量着那张在电光下颤抖的灰败面孔，越看越觉得那轮廓有些莫名的熟悉。
她绞尽脑汁，疑惑地小声嘟囔：“额滴神呐…这张肿马脸，额是不是在哪…见…”
像是灵光乍现，她猛地一拍大腿，指着那“僵尸”，连腔调都高了八度，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恐，“像！像得很！这眉疙瘩眼滴…分明就是河对岸李家村那个！那个三十年前半夜走丢了、连个尸首都没找到的——李屠户，李拐子啊！！”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一声炸雷！
“哗擦？！真的假的？！”白敬琪握枪的手都惊得一松。
郭芙蓉倒吸一口冷气：“啊？！那个当年肉铺子开得最大、脾气也最暴的那个？”
吕秀才扶了扶鼻梁，连声道：“That’s aazg！How e？”
直播间更是直接爆炸，弹幕瞬间刷爆光屏：
“我勒个大槽！！！李拐子！不是传说他卷了全村买肉钱跑了吗？！”
“惊天大冤案？！僵尸现身讨债？！”
“妈妈呀今晚这剧情比电视剧还顶！”
“失踪人口三十年后以僵尸形态回归？！”
“嗬…嗬嗬…” “僵尸”李屠户被铁蛋的电流刺激得猛烈颤抖，佟湘玉那句“李拐子”仿佛一道惊雷劈进它混沌的意识深处。
它布满污垢的手猛地抬起，僵硬得如同枯木枝桠，却异常准确地、死死地攥住了离他最近的佟湘玉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腕！
那触感冰冷、坚硬，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滑腻和腐土气息。
佟湘玉只觉得手腕处一股寒气顺着血管直往心口钻，她大脑“嗡”地一下空白，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尖叫：“额滴娘呀——！”
“掌柜的！挺住！你欠了多少？！”
“快！主播打赏一个窜天猴把僵尸送上天！”
“物理超度！迫在眉睫！”
“李屠户变僵尸也要讨债，业界良心啊！”
“松手！”白展堂和白敬琪的怒吼几乎同时响起。
白展堂身影如鬼魅般贴近，手指快如闪电，直取李屠户腋下穴位！
白敬琪的左轮手枪也再次抬起，瞄准其手臂。
莫小贝眼神一凛，指尖劲风已然吞吐，随时准备点出。
吕青橙掌心的“惊涛骇浪”劲气更是汹涌澎湃！
就在众人即将爆发的刹那，被攥住手腕的佟湘玉，脸色由惨白突地涨红。
那股刻骨铭心的寒意似乎瞬间冻住了她的恐惧，只剩下“欠钱被人当众戳穿”的强烈羞耻感和一股莫名的破罐破摔的蛮劲，突然让她爆发了！
“嚎丧个甚！”佟湘玉用另一只手使劲拍开白展堂点穴的指头，豁出去似地冲那近在咫尺、散发恶臭的“僵尸”脸大吼，唾沫星子差点喷过去，“欠钱？额那叫投资失败！懂不懂？！三十年前额拿了恁二两上好五花肉去研究创新菜，研究失败了嘛！那算啥？是！额佟湘玉是欠了恁的钱！可恁半夜三更搞这么一出，扮僵尸吓唬人，害滴额这生意名声还要不要了？三十年啊！利息都能再买半头猪了！还想咋地嘛？！”
这机关枪似的一通吼，直接把全客栈的人吼得鸦雀无声。
白展堂点穴的手指僵在半空，一脸呆滞。
郭芙蓉的嘴张成了O型。
吕秀才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就连那“僵尸”李屠户，仿佛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倒打一耙”的泼辣气势震住了，“嗬嗬”的怪响猛地一滞，攥着佟湘玉手腕的爪子……竟然微微松了一点点劲？
“掌柜牛逼！欠钱的才是大爷啊！”
“僵尸：我只是来讨债，没想到遇到老赖祖师爷”
“神逻辑！把欠债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掌柜的这波反杀秀出天际了！”
“快看铁蛋！他在憋笑憋得好辛苦！”
“噗！”角落里的阿楚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捂住嘴，肩膀抖得像筛糠。
晏辰也忍俊不禁，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顺手点开光屏，调整了下“蜂鸟”的角度，给了佟湘玉和李屠户一个史诗级的特写。
铁蛋的钢铁下巴微微抖了抖，发出“喀咔”两声金属摩擦音，东北腔调努力压制着笑意：“哎呀妈呀，掌柜的这口才，俺铁蛋墙都不扶就服恁！欠二两肉钱都整出金融杠杆啦？僵尸大哥听明白了没？这波儿理论高大上，嘎嘎硬！‘理’字当头，‘法’字在旁，僵尸也得讲道理！”
任小堂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和僵持，背着沉重的金属箱子，气喘吁吁但异常灵活地挤开白敬琪和吕青橙组成的包围圈，冲到那依旧微微发颤的“僵尸”李屠户跟前，小心翼翼地避开他那沾满泥污的爪子，动作麻利地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而是满满的古怪玩意儿：各种长短不一的金属管子带着细小的探针，几个银亮的小罐子，几包扎得整整齐齐的草药，还有一本被翻得起毛边、纸质发黄的线装旧书。
他一把将那书塞进旁边傻妞手里，语速飞快，声音激动得发颤：“快！傻妞姐！帮我看着药方！第七页，《冲脉逆乱方》，按图索引！”
他又从箱内取出一个半透明的、如同小号水晶瓶的罐子，手法熟练地用小刷子沾了点里面粘稠的、散发着奇异的、既非腥膻也非花草的草木混合气的暗绿药膏，小心翼翼而又稳准地涂抹在李屠户暴露的颈部皮肤以及被佟湘玉吼得松开了点、但依旧抓着她手腕不放的那只爪子的手腕内侧。
那药膏遇皮即融入，毫无痕迹。
“家人们！见证历史的时刻！”阿楚压着激动的声音，“医生出手了！绿色版液态金疮药？”
任小堂抹完药膏，又从一个银罐里倒出几粒散发着清凉薄荷气息的青色小药丸，捏在指间，眼神焦急地在李屠户和佟湘玉之间游移：“李…李先生？佟掌柜？对不住！这东西能清障醒神，缓解僵麻，但是……”
他话没说完！龙傲天不知何时已闪至任小堂身后，他那狂傲的声音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力道炸响：“厚礼蟹！太磨叽！药丸给我！看我的傲天神功加持！”
他不由分说一把夺过任小堂掌中的药丸，动作快到残影晃动，另一只饱含“洪荒之力”的巴掌卷起狂猛劲风，就要朝着李屠户的天灵盖猛拍下去！
那股气势，仿佛真的要以无上内力贯注药力！
“放着我来！！”祝无双惊叫，舞步瞬间变为救急步法，试图去挡龙傲天这霸道一掌。
“哗擦！别伤着人！”白敬琪也急了。
“傲天哥这波是物理加持还是物理超度啊喂？！”
“无双：抢救饭碗的舞步从未如此丝滑！”
“李大嘴的碗！我的碗！！！”
“Duang——！！！”
巨大的碰撞声并非来自龙傲天的巴掌，而是来自侧方厨房门口！
李大嘴圆胖的身影不知何时闪现出来，抱着一摞刚拿出来的崭新瓷碗，显然是想转移点值钱货。
结果被龙傲天那气势汹汹、大开大合的手臂猛地一抡，正正地打在最上面一个碗上！
“我的碗——！”李大嘴痛彻心扉的哀嚎和那清脆响亮的碗碎声同步响起。
崭新的白瓷碗“哗啦”碎了一地。
龙傲天挥出去的手因为撞击歪了方向，掌中捏着的青色药丸也脱手飞出！
“碗！碗没了！大嘴心在滴血！”
“李屠户：吓我一跳！”
“龙傲天大型装逼失败现场！”
“哗擦！”白敬琪手比脑快，左轮枪几乎是下意识地扬起！
呯！一声清脆炸响！
那颗眼看要落入碎瓷片的青色药丸竟被旋转的子弹精确地凌空击中！
强大的动能不仅没有把药丸打爆，反而巧妙地将其打成了极细的药粉！
那蓬青粉在空中爆开，如同微型烟花，精准地朝着李屠户的面门和李屠户依然扣着佟湘玉手腕的手爪喷射过去！
好巧不巧，站在下风向、刚刚冲过来试图抢救药丸的傻妞，被这药粉兜头盖脸喷了个正着！
“青柠：真相只有一个！子弹送药，天才方案！”
“家人们！这一枪值一个嘉年华！”
“傻妞：人在场中站，药从天上来！”
“物理驱魔与精准制药的完美结合？”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李屠户脸上的青粉像被吸收了般迅速融入皮肤。
他那浑浊死寂的眼珠猛地一顿，眼白处极其快速地被一层密密麻麻的血丝覆盖，随即又倏然隐去大半。
他那僵硬的身体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咔吧咔吧”闷响，如同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扳动。
紧扣着佟湘玉手腕的爪子剧烈一颤，五指像被烫到般猛然张开！
“嗷——！”一声沙哑干涩、完全不同于“嗬嗬”声的、带着无比清晰痛苦音调的低吼，从李屠户那布满污垢、许久未曾真正开合的喉中艰难地冲了出来！
他那仿佛凝固了三十年的脸上，痛苦的神情活了过来！
佟湘玉只觉得手腕上一松，那冰寒刺骨的钳制瞬间消失！
她踉跄着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板上，拍着胸口大口喘气：“哎呦妈呀！额滴手…额滴命…”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顾不上别的了。
李大嘴捂着心口，看看一地碎片，又看看似乎突然“活”过来的李屠户，痛心疾首，指着他：“你你你！李拐子！吓人也就算了，还…还带碰碎额碗滴？”
李屠户喉咙里“嗬嗬”作响，身体依旧僵硬，但眼神不再是死寂的灰蒙，而是充满了极度痛苦、迷茫和一种仿佛沉睡了很久刚被强行唤醒的惊惧。
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珠定定地看向坐在地上的佟湘玉，又缓缓扫过李大嘴，最后定格在那些碎裂的瓷片上。
一滴粘稠、浑浊的液体，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流下，在那布满污垢的灰败脸颊上拖出一道清晰痕迹。
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被时光抛弃、被命运愚弄、满心冤屈却无处言说的，深切的茫然和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