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迷局~(1 / 2)
新来的这位爷,一身簇新的宝蓝色杭绸长衫,外罩玄色团花马褂,油光水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朝后梳去,露出格外饱满锃亮的额头。
两撇精心修剪的八字胡,末梢微微上翘,活像能挂住两瓶上好的香油。
他右手插在马褂侧袋里,似乎紧紧攥着什么,左手则下意识地摩挲着胸前金链子末端垂下的一个鼓鼓囊囊的金壳怀表,表壳上繁复的缠枝莲纹在客栈的灯光下闪着过于耀眼的贼光。
他眼神锐利得像刚磨好的剃刀,带着一种走南闯北商人特有的精明和掩饰不住的疑惧,视线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同福客栈大堂的每一寸角落、每一张面孔,仿佛在确认这里究竟是龙潭虎穴还是温柔乡。
他并非从大门走进来,而是如同从空气里析出的幻影,毫无征兆地、略显狼狈地踉跄一步,突兀地出现在大堂中央,离佟湘玉算账的那张八仙桌仅三步之遥。
他身后跟着个铁塔般的壮汉保镖,一脸横肉,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凶悍,活脱脱一尊门神。
佟湘玉正噼里啪啦拨着算盘珠子,被这凭空冒出来的人影唬得一个激灵,手指一滑,算珠乱跳。
“哎呦额滴神呀!”她拍着胸口,一口标准陕西方言脱口而出,“这位客官,您是土地爷显灵咧,还是穿墙术没练到家?咋个进来的嘛?”
贾富贵没理会佟湘玉的惊诧,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神经质地又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死死钉在佟掌柜那张精明又不失和气的脸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带着浓重江浙口音的官话:“同福客栈?哼!装得倒挺像那么回事!定是那姓沈的奸商设下的局,想套我贾某人的货!门儿都没有!”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杯叮当乱响,“阿彪!给我砸!砸烂这黑店!”
他身后那尊铁塔似的保镖阿彪,得令如猛虎下山,钵盂大的拳头带着恶风,看也不看就朝离得最近、正端着盘花生米哼着小曲儿溜达过来的白展堂面门砸去!
那拳头势大力沉,真要挨实了,盗圣这张吃饭的脸怕是要成肉饼。
“哗擦!”白敬琪正好在旁边擦他那把心爱的左轮,见状怪叫一声,反应快得惊人,下意识就想举枪。
“小兔崽子!放下!”佟湘玉眼疾手快,隔着桌子一把揪住白敬琪的耳朵。
“娘!疼疼疼!见义勇为啊!”白敬琪龇牙咧嘴。
说时迟那时快,白展堂不愧是盗圣,那叫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阿彪拳头刚起势,他脚下像是抹了油,“滋溜”一声,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般朝后一仰,以一个极其刁钻诡异的角度贴着那呼啸而过的拳头滑了出去,手里的花生米盘子还稳稳当当,一粒没撒。
他动作行云流水,嘴里还不忘耍贫:“哎哟喂!这位好汉爷,打招呼的方式挺别致啊?见面就送‘拳’礼?白某可消受不起!”
“放着我来!”
清脆利落的女声响起。
只见祝无双身影如穿花蝴蝶,足尖在条凳上轻轻一点,人已腾空而起,纤纤玉指疾如闪电,隔着七八步的距离,对着阿彪那粗壮的后颈和手臂关节处凌空虚点!
几道无形指风破空而至。
阿彪那势在必得的一拳刚挥到一半,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拳头悬在半空,庞大的身躯保持着前冲的滑稽姿态,僵在原地,只剩下一双眼珠子还能惊恐地滴溜溜乱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一台突然卡壳的老旧机器。
“无双妹子这隔空点穴,百步穿杨啊!”郭芙蓉拍案叫绝,顺手抄起了旁边的笤帚。
吕秀才望着僵直的阿彪,镜片反射出智慧的光芒,摇头晃脑,职业病瞬间发作:“子曰,君子以理服人,此等莽夫行径,实乃下下之策,有辱斯文,有伤风化,非君子所为也……”
碎碎念模式启动。
“爹!真相只有一个!”吕青柠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小脸上满是侦探发现线索的兴奋,指着阿彪僵硬的拳头,“他出拳时下盘虚浮,肌肉发力方式单一,典型的北方外家拳路子,练得不到家,破绽在膻中穴下三寸!”
“佟掌柜这算盘打的,比火箭升空还快!刚才算珠都飞我屏幕上了!”
“吕秀才的眼镜片在发光!知识就是力量!”
“青柠小神探上线!真相只有一个!”
“无双姐姐好飒!隔空点穴帅炸了!”
“白少侠枪都没来得及拔就被揪耳朵了,掌柜的家教森严!”
“这新来的什么来头?穿得人模狗样,上来就砸场子?”
“贾富贵?名字听着就一股暴发户的铜臭味儿!”
“保镖看着唬人,原来是个花架子!”
“芙姐抄笤帚了!排山倒海预备——!”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际,阿楚像一阵风似的从楼梯上旋了下来,手里举着一个闪烁着幽蓝光泽、造型极其科幻的直播设备,镜头精准地怼到了贾富贵那张因惊怒而扭曲、油光更盛的脸上。
她语速飞快,带着直播间特有的亢奋:“家人们!突发状况!同福客栈惊现‘天降’暴发户贾老板,携带凶悍保镖一名,一言不合就要砸店!目前保镖已被无双女神隔空制服!让我们聚焦这位贾老板!看他如何自圆其说!宝宝们把‘保护我方同福’打在公屏上!”
晏辰则慢悠悠地踱步到僵直的阿彪旁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尊“人形雕塑”,还伸手戳了戳对方硬邦邦的肱二头肌,对着阿楚的镜头挑眉一笑:“啧啧,这肌肉练得,硬得能硌掉大牙。阿楚,你说把他摆咱们客栈门口当迎宾石狮子,能不能镇宅?”
“晏老板好主意!”李大嘴从厨房探出个大脑袋,挥舞着炒勺,“省得我天天擦门口那对木头狮子了!就是这尊‘狮子’表情有点狰狞,别吓跑客人!”
贾富贵被阿楚的镜头怼得睁不开眼,又被晏辰和李大嘴这一唱一和气得浑身发抖,八字胡一翘一翘。
他色厉内荏地指着阿楚和晏辰:“妖…妖法!你们用的什么妖法?还有你这妖女!拿的什么邪器对着我照?!快把阿彪给我解开!不然…不然我贾某人在上海滩也不是吃素的!”
他下意识地又去摸胸前那块金怀表,似乎那是他勇气的来源。
“上海滩?”一直安静观察的吕青柠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小脸上闪过一丝了然。
莫小贝原本坐在角落嗑瓜子看戏,闻言“噗嗤”一声,瓜子壳喷出老远。
她拍拍手站起来,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内力深不可测,眼神却还带着点少女的促狭:“哎哟喂,贾老板好大的威风!上海滩?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您老是不是坐船坐迷糊了,把咱七侠镇当十六铺码头了?砸店?问过我这五岳盟主没有?”
她最后一句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内力,震得贾富贵耳朵嗡嗡响。
邢捕头本来猫在燕小六身后看热闹,一听“砸店”、“上海滩”这种关键词,职业敏感度瞬间拉满。
他挺了挺微隆的肚子,咳嗽一声,官威十足地踱了出来,燕小六赶紧狐假虎威地跟上,手按在刀柄上。
“咳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人胆敢在同福客栈寻衅滋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邢捕头板着脸,努力模仿着戏文里青天大老爷的腔调,“本捕头在此,速速报上名来!所为何事?若有冤屈,本捕头定为你做主!”
他小眼睛滴溜转,瞟了一眼僵直的阿彪,心里有点发虚,但气势不能输。
燕小六立刻配合地“仓啷”一声把腰刀拔出一半,扯着嗓子吼:“对!老实交代!不然…不然我拔刀了啊!”
可惜那刀锈迹斑斑,拔得也不够利索,气势顿时弱了三分。
贾富贵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和嘲讽弄得晕头转向,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混着油光,在阿楚的直播镜头下闪闪发亮。
他强作镇定,梗着脖子:“哼!你们都是一伙的!设局害我!贾某人今日来此,是听闻七侠镇有识货之人,特携家传重宝‘北宋钧窑紫斑大盏’前来品鉴!可你们这客栈,这做派…”
他环视着周围穿着“奇装异服”的众人,目光扫过佟湘玉的算盘、阿楚手里的直播设备、白敬琪别在腰间的左轮枪,最后定格在僵硬的阿彪身上,声音拔高,带着被羞辱的愤怒,“分明就是龙潭虎穴!想谋财害命!我岂能坐以待毙?”
“北宋钧窑?紫斑大盏?”一直没怎么吭声的龙傲天眼睛一亮,他是机关术大师,对古物也颇有研究。
他挤上前,带着浓重的粤语腔调:“贾生,真系有咁嘅好嘢?快拎出嚟开开眼界啦!”
贾富贵见终于有人对他的“重宝”表现出兴趣,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脸色稍霁,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尤其是阿楚那还对着他的镜头,才小心翼翼地从马褂内袋里,掏出一个用明黄锦缎层层包裹的物件。
他动作极其轻柔,仿佛捧着初生的婴儿,一层层揭开锦缎,露出里面一只…颜色极其艳丽、釉面光亮得有些不自然的“瓷碗”。
那碗造型略显笨拙,碗壁厚重,所谓的“紫斑”像是随意泼洒上去的颜料,浓艳刺眼,毫无钧窑特有的窑变自然韵味和温润内敛的宝光。
“噗——”刚喝了一口茶的吕秀才直接把茶水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郭芙蓉赶紧给他拍背,自己也忍不住笑:“秀才,你悠着点!这‘重宝’…嗯…挺…挺别致的哈?”
白展堂凑近瞄了一眼,嘴角咧到耳根:“哎哟喂,贾老板,您这宝贝…搁潘家园地摊儿上,十块钱仨还得饶个蛐蛐罐儿吧?这釉色,这贼光,啧啧,新得烫手啊!”
“哈哈哈哈哈十块钱仨!白大哥懂行!”
“潘家园?蛐蛐罐儿?白少侠也是穿越的?”
“这碗…跟我家猫吃饭的那个有点像,就是颜色更艳点。”
“贾老板怕不是被人坑惨了?”
“龙大师眼睛都直了,是气的还是惊的?”
“佟掌柜表情管理要失控了!”
“坐等青柠小神探分析!”
“感觉有反转!这碗肯定有问题!”
贾富贵被众人毫不留情的奚落臊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你们…你们懂什么!一群不识货的泥腿子!这是我家传了十八代的宝贝!价值连城!定是你们这黑店看上了我的宝贝,才设局害我!阿彪!阿彪!给我…”
他气急败坏地还想喊保镖,才想起阿彪还僵在那儿当“石狮子”。
“价值连城?”莫小贝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踱步上前,围着贾富贵和他手里那只“重宝”转了一圈,清澈的眼神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贾老板,您这‘宝贝’,怕不是昨儿个才从哪个土窑里烧出来的吧?火气都没退干净呢。”
她突然伸出手指,在那碗壁上极其轻微地一弹。
这一弹,蕴含了她一丝精纯的内力。
“叮——”
一声极其清脆、带着点金属质感的颤音响起。
“咦?”龙傲天眉头瞬间紧锁。
真正的古瓷,声音应该是沉郁温润的“噗噗”声,绝不该是这种清脆的、属于现代高岭土和快速烧成工艺的声响。
就在众人被这异响吸引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只被莫小贝内力震动的“北宋钧窑紫斑大盏”,碗底与碗身连接处,极其细微地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哒”轻响。
紧接着,碗底中心一块指甲盖大小、颜色略深于周围釉面的圆形区域,竟然像个小盖子一样,向上弹开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一张卷得极细、材质特殊的薄纸片,如同变魔术般,从那个隐蔽的微型暗格里,被轻微的震动给弹了出来,打着旋儿飘然落地,正落在吕青柠的脚边。
“啊呀!有东西!”吕青柠眼疾手快,立刻弯腰捡起。
“还给我!那是我的!”贾富贵瞬间脸色惨白如纸,比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还要惊恐万状,刚才的愤怒和倨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极度的慌乱。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猛地伸手探向自己马褂的内襟深处,动作快得惊人!
“放着我来!”
祝无双清叱再起!
她一直在警惕地盯着贾富贵。
就在贾富贵的手刚摸到衣服内里一个硬物轮廓的瞬间,祝无双玉指如穿花蝴蝶,迅疾无伦地隔空点出!
数道凝练的指风精准地射向贾富贵手臂的几处大穴和肩关节。
贾富贵的手刚触碰到那硬物(显然是一把隐藏的短枪),整条右臂连同半边肩膀瞬间麻痹,像被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透,完全失去了知觉,软软地垂了下来。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不听使唤的手臂,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贾老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玩不了火器。”晏辰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响起,他不知何时已走到吕青柠身边,从她手里接过了那张细小的纸片。
他手腕上那块看似普通的腕表射出一道柔和的蓝光,在纸片上一扫,腕表表面立刻浮现出复杂的全息投影——那是一张极其精密、标注着经纬坐标和各种地质符号的矿脉分布图!
几个坐标点被醒目地标红,旁边还有一行细小的现代印刷体文字注释:“七侠镇西山,稀土富集区,品位极高。”
晏辰将腕表的全息投影放大,清晰地展示给所有人看。
他慢悠悠地晃着腕表,让那清晰的矿脉图和现代坐标在贾富贵眼前晃动,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笑容:“贾老板,您这‘北宋家传重宝’肚子里的货,可比它本身值钱多了啊?这矿脉图,这现代坐标…啧,有点东西啊?您老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在碗,在这山里的宝贝疙瘩吧?”
晏辰腕表上投射出的全息矿脉图,如同一枚无声的炸弹,在喧闹的同福客栈大堂里轰然引爆,又瞬间归于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看那悬浮在空中、线条精密、标注着现代坐标的图影,再看看面如死灰、右臂软软垂下的贾富贵。
“稀…稀土?”佟湘玉最先反应过来,她的算盘脑子立刻噼里啪啦运转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指着投影的手都在抖,“就是电视…呃,就是戏文里说的,比金子还金贵,朝廷…不,国家都当眼珠子护着的那个矿?”
“正是。”晏辰点头,手指在全息投影上一点,一个被标红放大的坐标区域清晰呈现,“位置就在咱七侠镇西边那片老林子底下,储量可观,品位极佳。贾老板,”
他转向贾富贵,笑容里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您这趟‘品鉴古董’之旅,目标可真不小。这地图,藏得够深啊?现代测绘技术,藏进一个假古董的暗格里,费尽心机送到这山野客栈…所图非小哦?”
贾富贵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初来时的跋扈,他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豆大的冷汗顺着油腻的额角滑落,在宝蓝色的绸缎马褂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右臂的麻痹感时刻提醒着他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失败。
他看着晏辰手腕上那神奇的光影,看着周围一张张恍然大悟继而转为鄙夷愤怒的脸,最后目光落到地上那只裂开了暗格、釉色艳俗的假碗上,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我…”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破旧的风箱,“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上海滩生意难做,欠了汇丰洋行一大笔印子钱…那放贷的沈胖子心黑手辣,扬言还不上就要拿我全家抵债!不知他从哪个洋勘探队的叛徒手里弄到了这张图,逼着我…逼着我借着‘古董商’的名头,来这七侠镇探明虚实!他说…他说只要我拿到确凿证据,证明这矿确实存在,他就能打通关节,把这山‘买’下来…到时候,我的债一笔勾销,还能分我点汤喝…”
他声音哽咽,充满了绝望和懊悔,“这…这碗是他给的,地图也是他藏的…我…我鬼迷心窍啊!”
“卧槽!惊天大阴谋!原来是冲着矿来的!”
“这姓贾的也是被人当枪使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汇丰洋行?沈胖子?听着就不是好东西!”
“晏老板威武!高科技破局!”
“佟掌柜算盘精,一听稀土眼都直了,是不是在算能换多少银子?”
“青柠小神探又立一功!捡到关键证据!”
“无双姐姐永远的神!反应太快了!”
“龙大师呢?快分析分析这矿值多少钱?”
“白少侠,这种时候是不是该你爹出场,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哼!被人当枪使,就能来砸我的店?还想动刀动枪?”佟湘玉叉着腰,柳眉倒竖,“额滴店是招谁惹谁了?好好的开门做生意,先是天降活人,接着就要打打杀杀,还藏着祸害一方的矿图?当七侠镇是你家后花园啊?当同福客栈是你们这些黑心肝的棋盘啊?”
“掌柜的息怒,掌柜的息怒!”白展堂赶紧打圆场,他眼珠子一转,看向贾富贵,露出盗圣招牌式的、带着点市侩的精明笑容,“贾老板,您看这事儿闹的。您呢,也是受害者,情有可原。不过嘛…”
他搓了搓手指,“这惊扰客人,吓坏小朋友(指指吕青橙、吕青柠),还差点砸坏我们店里的古董桌椅板凳…这惊扰赔偿费、名誉损失费、误工费、还有无双姑娘出手的劳务费、晏老板动用‘仙器’的磨损费…是不是得算算?”
他一边说,一边朝佟湘玉使眼色。
佟湘玉立刻心领神会,拿起算盘噼里啪啦一通猛打,嘴里念念有词:“惊吓费一人十两…名誉损失费五十两…误工费按天算…无双出手点穴,高级技工收费…晏老板的‘仙器’,那可是无价之宝,磨损费按最低…”
贾富贵听得脸都绿了,看着佟湘玉那上下翻飞的算盘珠,仿佛听到自己钱包在哀嚎。
他此刻只想尽快脱身,远离这个邪门又可怕的客栈,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银票和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声音发颤:“赔!我赔!这些…这些够不够?”
他心疼得心都在滴血,这可是他仅剩的盘缠和老本了。
佟湘玉一把抓过银票和钱袋,掂量了一下,又看看算盘上的数字,勉强点了点头:“马马虎虎吧!算你识相!记住咯,七侠镇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同福客栈更不是黑店!拿了你的钱,这事儿就算揭过,以后走路看着点道儿!”
邢捕头这时才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摆出官威:“嗯!既然事主已经赔偿,态度也算诚恳,本捕头念你初犯,又是受人胁迫,就不锁你去衙门吃牢饭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小眼睛盯着贾富贵,“那个上海滩的沈胖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你可有凭证?胆敢觊觎我大明疆土下的宝藏,此乃重罪!本捕头定要上报朝廷…呃,上报知府大人,严查不贷!”
贾富贵此刻只求脱身,如同竹筒倒豆子般把沈胖子的姓名、地址、洋行名号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燕小六赶紧掏出个小本子,歪歪扭扭地记录着,嘴里还嘟囔:“沈…沈…胖子…汇丰…记下了!敢来犯案,我拔刀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