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参战与谈判（二）（1 / 2）
2050年，黑塔帝国奥米伽7号空域，奥米伽7号船坞
孔方佳的脸上，却没有立刻浮现出欣喜或应允，反而像一尊历经风霜的石像，纹丝不动。他深邃的目光如同两口古井，平静地回视着阿斯塔罗斯那燃烧着火焰与急迫的眼睛，那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权衡着宇宙的重量。舰桥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全息态势图上代表黑塔战舰不断湮灭的信号发出无声的哀鸣，那闪烁的红点如泣如诉，提醒着所有人战争的残酷与紧迫。
“殿下，”孔方佳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得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可动摇的威严，“帝国认可我方的实力，并给予如此承诺，地球与绿光深感荣幸，亦深知此战关系重大，关系到亿万生灵的存续与星系的平衡。”阿斯塔罗斯眼中刚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放松，那火焰般的瞳孔微微闪烁，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然而，孔方佳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刚升起的希望，那冰冷的话语在寂静中回荡，如同寒霜降临，让整个舰桥的温度骤降，连全息图的光影都黯淡了几分。
但是，孔方佳话锋一转，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的目光如炬，直视着阿斯塔罗斯，仿佛要将每个字刻入对方心底，“‘擎天’与‘森语’联军，并非帝国附庸舰队。我们有自己的作战理念、战术体系，以及对战场态势的独立判断。若要我们投入主战场这血肉磨盘，发挥最大战力，而非沦为消耗品，必须满足一个核心条件——”
他迎着阿斯塔罗斯骤然变得锐利和隐含怒意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每个音节都如重锤般敲击在寂静的指挥室内：“独立作战主导权。”
“什么？！”阿斯塔罗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狮子，那股帝国皇子不容置疑的威严再次爆发，他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手指紧握成拳，几乎要将扶手捏碎，“孔方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帝国的战争！前线指挥官必须服从统一调度，任何异议都是对皇权的亵渎……”
“殿下！”孔方佳的声音陡然加重，如同洪钟，瞬间压过了阿斯塔罗斯的怒斥，他向前一步，玄黑色的身影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宽厚的肩膀挺直如铁塔，将整个空间的气场都拉向自己，“请听我说完！我们的要求并非背叛，而是为了确保联军能以最有效的方式支援帝国，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他目光如炬，直视阿斯塔罗斯：“正是因为是帝国的战争，关乎整个战线的存亡，才更需要让最了解自身、最能发挥奇效的力量，以最适合的方式投入战场！殿下比我更清楚，黑塔帝国传统的舰队集群推进、硬碰硬的消耗战术，在‘播种者’针对性进化的‘时空锚钉’和‘深渊共鸣者’面前，效果如何？‘锋刃’集群百分之六十的战损，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阿斯塔罗斯的呼吸一窒，孔方佳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他心中最深的痛处和无力感。前线惨烈的景象在他脑海中翻腾。
孔方佳趁热打铁，语速沉稳而充满说服力：“我们的舰队规模远小于帝国主力，但拥有独特的、‘播种者’尚未完全适应的技术融合优势——‘船桨-改’的规则抹除、‘阎王’导弹的远程毁灭打击、相位偏转护盾对熵增射线的独特抵抗、绿光灵能协调对精神污染的强大防御，以及……”他刻意顿了顿，“我们对俘虏卡梅尔伯爵所获情报的即时分析应用能力！这些优势，只有在灵活机动、出其不意的独立作战模式下，才能最大化！”
他手指向全息态势图上一个闪烁着危险红光的区域：“比如这里，‘断脊回廊’！‘织梦者’分析显示，这是‘裂界者’集群投放‘时空锚钉’的关键节点之一，但防御相对薄弱，且其力场投射存在周期性间歇。若由我军独立切入，利用‘抚光\/时痕’系统稳定路径，以‘鲲鹏级’超远程‘阎王’齐射进行外科手术式打击，配合‘刑天IV’机甲突袭摧毁其发生器节点，可瞬间瘫痪该区域敌舰的相位能力，为殿下主力的反攻撕开致命缺口！”
孔方佳的战术构想清晰而犀利，充满了对自身力量的自信和对战场要害的精准把握。阿斯塔罗斯沉默了，他死死盯着孔方佳指向的那个区域，大脑飞速计算着可行性。孔方佳的话虽然刺耳，却残酷地切中了要害。他的帝国舰队，确实陷入了战术僵局。而地球-绿光联军在奥米伽展现出的那种高效、致命、融合了科技与生物能的战斗方式，以及他们竟然能俘虏卡梅尔的事实，都证明这支力量拥有打破僵局的潜力。但是……独立主导权！这意味着他，帝国二皇子，将部分战场的指挥权拱手相让！这对他个人的威信，对帝国的颜面……
“殿下，”根须·凝光温和但坚定的意念适时响起，如同清风拂过紧绷的弦，“孔元帅所言，非为争权，实为求胜。吾族灵能协调者与地球舰队的协同，需深度精神共鸣与战术默契，强行融入帝国指挥链，恐事倍功半。为帝国大局，为‘血陨石’万千将士性命，恳请殿下三思。”绿光长老的话，从盟友和“附庸”的角度，给了阿斯塔罗斯一个台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全息态势图上代表黑塔防线的光点仍在不断熄灭。每一秒的沉默，都意味着更多帝国战舰的陨落和阿斯塔罗斯自身政治资本的流失。
终于，阿斯塔罗斯猛地闭上布满血丝的双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冰冷的决断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厉。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孔方佳！我给你独立作战主导权！‘擎天-森语’联军作为独立战术集群，代号……‘破晓之刃’！可依据战场态势，在‘血陨石’星带指定作战区域内（他抬手在星图上划出一个不小的扇形区域），自由选择攻击目标、作战方式与投入强度！但！”他语气陡然转厉，“所有重大作战行动，必须提前向‘锋刃号’战区指挥部报备！作战目标必须服务于稳定整体战线的战略需求！若因你们的‘自由’导致防线出现无法弥补的漏洞……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这是自然。”孔方佳毫不犹豫地应承，他知道这已是阿斯塔罗斯能做出的最大让步。“‘破晓之刃’的行动，必以瓦解‘播种者’此轮攻势、策应帝国主力为核心目标。”
阿斯塔罗斯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完全满意，但他已没有时间再纠缠。他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孔方佳最关心的条件：“关于战俘和战利品……”
孔方佳立刻接口，语气不容置疑：“凡由‘擎天-森语’联军独立作战俘获之敌酋（如卡梅尔伯爵），及缴获之‘播种者’舰船、设备、数据核心等战利品，处置权归属联军最高指挥部！帝国不得以任何形式索要或干涉！”他特意强调了“独立作战俘获”和“处置权归属”。
阿斯塔罗斯的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卡梅尔伯爵！还有那些可能蕴含播种者核心技术的残骸！这简直是剜他的心！但此刻，他急需这支力量救命。他死死盯着孔方佳，仿佛要将这个一次次挑战他底线的地球元帅生吞活剥，最终，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
“……可！”
他猛地转身，黑色披风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不再看孔方佳和根须·凝光一眼，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煎熬。“作战区域坐标、敌我识别码、通讯频率即刻传输！‘破晓之刃’，我只给你们24小时标准时完成战备与机动！24小时后，‘血陨石’星带‘断脊回廊’坐标xxx.xxx.xxx，我要看到你们的‘剑’亮出来！否则……一切承诺作废！”冰冷的话语落下，他带着满腔的憋屈与怒火，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离开了“轩辕号”舰桥，返回他那艘伤痕累累的“锋刃号”。
对接桥收回，“锋刃号”带着沉重的引擎轰鸣和紊乱的能量波动，迅速没入冰冷的虚空，朝着那绞肉机般的主战场驶去。
“‘破晓之刃’……”孔方佳低声重复着这个代号，眼中锐光闪烁。他转身，看向根须·凝光和舰桥内所有目光灼灼的军官们，“命令：全舰队，立刻进入一级战备！工程舰队加速船坞关键模块修复，为可能的后撤维修做准备。‘生命之歌号’，准备接收并审讯卡梅尔伯爵！我们要在24小时内，撬开这位硅基贵族的嘴，把‘播种者’的根，挖出来！”
“生命之歌号”深处，一间完全由高强度能量场、铅锇合金以及绿光氏族特制的、能抑制精神波动的生物结晶墙构筑的禁锢室内。
卡梅尔伯爵被固定在特制的束缚平台上。他那深蓝色的几丁质甲壳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幽蓝的能量液早已干涸，留下污浊的痕迹。曾经光滑如镜的头部甲壳黯淡无光，三颗复眼晶体虽然依旧保持着结构，但内部的光芒涣散、紊乱，如同风中残烛，偶尔爆发出无意义的、代表着剧烈精神痛苦的幽蓝闪光。四条附肢被粗大的、内部流动着高能粒子的合金枷锁牢牢禁锢，不断释放着强效的神经抑制剂（针对硅基传导的特殊配方）和生物电流干扰场。即使处于深度抑制状态，他肢体末端尖锐的附肢仍时不时地发生一阵神经反射般的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