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腥的猫儿木好下场(1 / 2)
同福客栈的清晨,照例是被郭芙蓉那带着点跑调的《最炫民族风》给掀起来的。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斟满美酒让你留下来——”歌声嘹亮,直冲云霄,惊得后院老榆树上几只打盹的麻雀扑棱棱飞了个干净。
“芙妹!芙妹!”吕秀才捂着耳朵从柜台后探出头,一脸的求生欲,“斯文,斯文啊!子曾经曰过,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留啥下来呀!”郭芙蓉叉着腰,对着后院方向中气十足地吼了回去,“展堂!赶紧的!后院那堆柴火再不劈,晌午李大嘴拿啥给你宝贝儿子敬琪烤鸡翅膀?”
白展堂的身影“嗖”地从二楼栏杆边闪到了后院门口,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嘴里还不忘贫:“得令!掌柜的,您就瞧好儿吧!保证劈得比他吕青橙那‘惊涛骇浪’还碎乎!”
话音才落,后院猛地传来一声变了调的“厚礼蟹!”,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和几声压抑的痛呼。
佟湘玉正扒拉着算盘珠子,闻言手一抖,算盘珠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额滴个神啊!”她心疼地直拍大腿,“展堂!你又把啥给摔喽?亲娘哎,这月都第几回咧,影响额滴仕途……哦不,影响额滴营业额啊!”
正说着,后院那扇摇摇欲坠的小门“哐当”一声被撞开。
白展堂一手捂着腰,一手提着个穿着笔挺却沾满草屑和泥土的奇怪男人,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
那男人看着三十上下,头发用发蜡梳得油光水滑,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腕上金表在晨光里晃得人眼花,此刻正龇牙咧嘴,显然摔得不轻。
“爹!啥情况?”正在角落用一块绒布仔细擦拭他那把宝贝左轮手枪的白敬琪,“哗擦”一声利落地把枪插回枪套,蹭地站了起来,小脸上全是警惕。
“哗擦!天上掉下个大活人!差点砸我劈柴的斧头上!”白展堂心有余悸地把人往大堂地上一放,“就搁后院那堆柴火垛子上,‘噗通’一下,跟个大号麻袋似的!”
“天上?”吕青柠从她爹那本厚厚的《断案纪要》(秀才最近的新宠)里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空空如也的位置,小眉头皱得死紧,“爹,娘,根据牛顿力学定律,除非他有反重力装置,否则这种高度的自由落体,着陆点应该是肉饼,而不是一个还能哼哼的人形物体。真相……似乎只有一个!”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个不速之客。
“我顶你个肺啊!”地上的男人揉着后腰,艰难地坐起身,一口地道的粤语带着惊魂未定的颤音,“边个咁缺德系后院放柴火?仲要咁尖?顶你个心肝脾肺肾啊!”
他目光扫过一圈好奇围上来的众人,最后定格在佟湘玉身上,努力挤出一个自认风流倜傥实则狼狈不堪的笑容,“唔好意思啊靓女,有冇跌打酒?仲有……呢度系唔系传说中的同福客栈?”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结果脚下一软,又差点栽倒。
一直默默观察、存在感极低的龙傲天,此刻抱着双臂,嘴角挂着一丝睥睨天下的冷笑,用字正腔圆的粤语精准补刀:“厚礼蟹!边个乡下仔,识得同福客栈个朵?讲嘢唔通唔过脑?当心我机关术招呼你!”
恰在此时,一道温和带笑的男声响起,带着点看好戏的兴味:“铁蛋,有朋自远方来,虽然方式特别了点,开个直播给家人们助助兴呗?”
说话的正是晏辰,他不知何时已和阿楚一起出现在楼梯口。
阿楚俏皮地对着那西装男眨眨眼,做了个“Surprise”的口型,换来对方一脸茫然。
“好嘞,老板!”铁蛋那洪亮的东北腔立刻响应。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动作潇洒流畅。
“嗡——”一声轻微的蜂鸣,大堂中央空气微微扭曲,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全息屏幕瞬间展开,悬浮在半空中。
屏幕边缘流光溢彩,一行行五颜六色的文字开始飞速滚动刷新。
“卧槽!空投砸脸!白哥这轻功接得六六六!”
“这油头!苍蝇上去真能劈叉!赌神发哥模仿秀?”
“龙哥粤语diss战斗力ax!厚礼蟹名场面预定!”
“青柠小女神!牛顿棺材板按住了!”
“这西装革履的,spy还是真穿越?求正面无码高清!”
“佟掌柜:额滴柴火垛子!额滴营业额!亲娘哎!”
“无双姐姐呢?快出来跳个rap压压惊!”
高天云被这突如其来的高科技造物惊得目瞪口呆,指着全息屏幕,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李大嘴刚蒸好的馒头:“呢……呢个系乜嘢?仙家法宝?定系西洋镜?”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价值不菲的金表,第一次感觉这玩意儿像个儿童玩具。
“家人们!宝宝们!中午好呀!”佟湘玉不愧是见过大世面(手机直播)的掌柜,立刻调整表情,对着悬浮屏幕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带着浓重的陕西腔,“欢迎来到同福客栈大型真人实景穿越互动直播现场!今儿个开场就劲爆!天上掉下个高……高先生?”
“鄙人高天云!”西装男终于站稳,忍着疼,整了整凌乱的衣领,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对着全息屏幕方向抱了抱拳,动作有点生硬,“各位家人们好!初到贵宝地,方式粗鲁,惊扰各位,实在唔好意思!鄙人平生别无他好,唯对赌术一道,略有钻研。”
他手腕一翻,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一副崭新的扑克牌魔术般出现在他修长的指间。
纸牌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唰唰飞舞,化作令人眼花缭乱的扇面、长龙,最后“啪”一声脆响,精准地收拢成一叠,看得白敬琪和吕青橙眼睛发直。
“手速可以啊!单身多少年练出来的?”
“赌术?明朝有拉斯维加斯吗?”
“这收牌声!强迫症极度舒适!”
“赌侠!绝对赌侠范儿!发型除外!”
“青橙敬琪眼睛都看直了,想学?”
“哇哦!Cool!”郭芙蓉忍不住鼓掌,“比我家秀才翻书快多了!”
吕秀才闻言,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芙妹此言差矣!子曾经曰过,术业有专攻。翻书乃求学问,博大精深;玩牌乃小道,奇技淫巧……”
话没说完,就被郭芙蓉一个“爱的凝视”给瞪了回去,瞬间噤声,只剩讪笑。
高天云没理会秀才的“子曰”,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环视众人:“实不相瞒,鄙人跨越时空而来,只为追寻一个传说中的名字——‘无影手’!传闻此赌术秘籍,神鬼莫测,得之可通神!鄙人一生所求,便是此物!听闻此物最后现身之处,便是贵宝地,同福客栈!”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挑战的执着。
“无影手?”李大嘴端着个热气腾腾的大蒸笼,正好从厨房撩帘子出来,闻言大脑袋一歪,“这名儿听着咋恁熟呢?像不像我新研究的那个‘无影揉面法’?讲究的就是个快!让面团来不及反应就光溜了!”
他把蒸笼往桌上一墩,盖子一掀,十几个白白胖胖、形状酷似麻将牌的馒头散发着诱人的麦香。
“来,尝尝我的最新力作——‘发财白板’麻将馒头!吃了手气旺,牌运亨通!”
“大嘴神逻辑!无影揉面法可还行?”
“麻将馒头!想吃!求上小黄车!”
“赌侠寻宝寻到馒头上了?这展开绝了!”
“感觉秘籍和大嘴的厨房有不解之缘……”
“佟掌柜:额滴面粉!额滴柴火!亲娘哎!”
高天云的目光却被李大嘴随手放在蒸笼旁边的一本油腻腻、卷了边的旧册子吸引了。
那册子封面模糊,隐约可见几个狂放的墨字,似乎正是“无影”开头!
他呼吸瞬间急促,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也顾不上什么赌侠风范了,饿虎扑食般就冲了过去:“秘籍!系佢!一定系佢!”
“瓜娃子!莫乱动!”傻妞的四川话清脆响起,带着一丝细微的电流音。
她身影微动,看似随意地挡在了高天云和大嘴之间,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
“小心!”阿楚的惊呼几乎同时响起。
然而高天云的手已经快如闪电地抓向了那本册子。
就在高天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本油腻册子的瞬间,“噗嗤——!”一声怪异的闷响。
那册子封面猛地向上弹开一小块,一股浓烈到呛鼻的红色粉末如同小型火山爆发,兜头盖脸、精准无比地喷了高天云满满一头一脸!
“阿嚏——!!!”
“咳咳咳!!!”
“哎呦额滴神啊!啥玩意儿!”
整个同福客栈大堂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生化袭击”笼罩。
辛辣刺鼻的气味直冲天灵盖,高天云首当其冲,被喷成了个红脸关公,涕泪横流,喷嚏打得惊天动地,什么赌侠风度荡然无存。
靠得近的白展堂、李大嘴也未能幸免,揉着眼睛狂打喷嚏。
佟湘玉尖叫着往后躲,祝无双下意识喊了句“放着我来!”却不知道该拿这漫天红雾怎么办。
连悬浮在半空的全息屏幕似乎都卡顿了一下。
“卧槽!辣椒粉喷射机关!”
“大嘴的厨房果然是最强防御工事!”
“赌侠变关公!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打喷嚏交响乐!”
“是谁!是谁在暗算我云哥!”
混乱中,被辣椒粉刺激得眼泪汪汪的吕青橙,小暴脾气“噌”地就上来了。
“啊啊啊!好辣!替我问候你主治大夫!”她闭着眼睛,凭着感觉,小巴掌带着呼啸的风声,不管不顾地朝着辣椒粉喷出的方向——也就是那本罪魁祸首的册子和李大嘴的蒸笼,猛地一拍!
惊涛骇浪!
呼——!
一股肉眼可见的猛烈掌风平地而起!
如同小型的龙卷风,瞬间将弥漫的辣椒粉红雾冲散了大半!
强劲的气流席卷而过,吹得众人衣袂翻飞,桌上的杯盘碗盏叮当作响。
那本喷粉的假秘籍“哗啦”一声被掌风撕成了漫天纸蝴蝶。
蒸笼里热气腾腾的麻将馒头更是遭了殃,被吹得四散飞射,如同暗器般砸向四面八方。
“我的馒头!”李大嘴心疼得直跺脚。
“哗擦!暗器!”白敬琪怪叫一声,下意识想拔枪,手摸到枪套才想起里面是真枪实弹,又赶紧按住。
“小心!”白展堂忍着喷嚏,身影连闪,葵花点穴手快如疾风,手指带起道道残影,精准地将飞向佟湘玉、郭芙蓉、吕青柠几个方向的几个馒头凌空点住。
白胖的馒头被无形指力定在半空,场面一时诡异又滑稽。
然而,吕青橙这含怒一掌的余波并未停歇。
掌风直冲房梁!
咔嚓!哗啦啦!
一根原本就不甚牢靠、布满岁月痕迹的旧房梁,在“惊涛骇浪”的余威冲击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几块腐朽的木板和大量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
就在这纷纷扬扬的尘埃碎木中,一个用深紫色锦缎包裹得整整齐齐的长条状物体,跟着掉了下来,“啪嗒”一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被辣椒粉呛得还在揉眼睛的高天云脚边。
大堂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高天云压抑的喷嚏声和众人惊愕的抽气声。
高天云也顾不上辣眼睛了,他死死盯着脚边那华贵的紫色锦缎包裹,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颤抖着手,也顾不得脏,一把将那包裹捞起,三下五除二扯开锦缎。
里面是一本薄薄的、线装的古册。
纸张泛着柔和的牙黄色,边缘有被岁月摩挲出的圆润。
封面上,三个铁画银钩的古篆大字力透纸背——无影手!
“系佢!真系佢!哈哈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高天云狂喜,举着秘籍,激动得浑身发抖,方才的狼狈一扫而空,脸上还带着辣椒粉的红晕,却已容光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