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垂死挣扎（1 / 2）
孤鸾峰顶，死寂取代了喧嚣
法术的轰鸣、剑气的锐啸、弟子的呐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寒风卷过破碎冰面时发出的呜咽，以及……一些重伤弟子压抑不住的呻吟
剩下的弟子把负伤弟子拖到后方救治，剩下的弟子则守在剩下人的身前
金色的“天罡伏魔大阵”壁垒依旧笼罩着孤峰，隔绝内外，将这片惨烈的战场化作一个巨大的、金色的囚笼。翻涌的乌云低垂，将仅存的天光也吞噬殆尽，只余下阵法本身散发的、冰冷而神圣的金光，照亮着这片狼藉
战场中央，那片被苏烬鸾的玄霜剑意冻结的冰面上，一个白色的身影蜷缩着
苏烬鸾没有死。返虚一重天的强大肉身和残余的本能护体灵力，让她在刚才的坠落中并未受到致命伤害。甚至可以说，她的身体几乎完好无损，除了沾染的冰屑、尘土和点点不知是谁的血迹
但她的“存在”，仿佛被抽空了
她侧躺在冰冷的冰面上，身体微微蜷缩，如同一个失去所有支撑的脆弱玩偶
那双曾经锐利如冰、蕴含着千年孤寂与短暂温情的冰蓝色眼眸，此刻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瞳孔涣散，空洞地倒映着头顶那片被金光染成诡异颜色的乌云。没有痛苦，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如同被彻底洗去色彩的画布
千年前那场炼狱般的血战，那些堆积如山的同门尸骸、燃烧的山门、狰狞的魔影、绝望的嘶吼……并未因情感的剥离而消失，反而如同永恒的梦魇，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地压在她的意识之上。它们不再是回忆，而是变成了她意识本身唯一的底色，一个永远无法挣脱的血色囚笼
体内，原本如同浩瀚冰川般稳固雄浑的灵力，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狂暴紊乱。失去了情感意志的引导与约束，这股返虚境的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她经脉中横冲直撞
时而冰寒刺骨，将附近的空气都冻结出细密白霜；时而狂暴如火，在她皮肤下激起不正常的红晕，蒸腾起丝丝白气。灵力的冲突在她体内制造着无声的撕裂，带来阵阵源自本能的、生理性的抽搐。她的身体像一个即将炸裂的容器，濒临崩溃的边缘。疯魔化，是这股失控力量唯一的宣泄口，是深渊在她脚下裂开的缝隙
周围，密密麻麻悬浮在空中的凌霄剑阁弟子们，全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脸上的狂热和“替天行道”的正义感，此刻被惊愕、茫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所取代。他们看着下方那个蜷缩在冰面上、气息紊乱却死寂一片的身影
这就是……入魔的苏长老？那个传说中千年之前力挽狂澜的“剑阁之筋”？
她刚才展现出的恐怖实力，那在千军万马中依旧游刃有余的宗师风范，那精准到令人胆寒的战斗本能……都历历在目
她的一招一式都已防御为主，除非主动攻击或者向浕雪洞发起攻击，她都没有下死手
这可不是魔教弟子的战斗风格………更不是魔军的战斗风格
而现在，她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破布，毫无生气。没有魔气滔天，没有邪术肆虐，只有一种……令人心头发堵的、深不见底的绝望和空洞
弟子们面面相觑，手中的武器不知不觉垂了下来。最初的狂热被冰冷的现实和伤亡浇熄后，理智开始回笼
他们开始质疑，用这么多同门的血换来的“胜利”，真的是正义吗？苏长老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魔头
阵眼核心处，鹤澜的脸色惨白如纸。他死死地盯着下方苏烬鸾的状态，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师尊……”鹤澜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苏长老她……她这是……”
他想说“她看起来不像入魔”，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敢直接质疑
假二长老——亚波人，冷漠地俯视着下方，脸上那掌控一切的邪异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因为苏烬鸾此刻的状态而显得更加满意
它模仿着真二长老的语气，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哼，魔头心志已溃，灵力反噬，正是其魔功反噬之兆！此乃其咎由自取！尔等不必疑惑，魔道诡异，表象往往最能迷惑人心！此刻正是将其彻底镇压，永绝后患之时！”
这番说辞，乍听之下似乎滴水不漏，将苏烬鸾灵力紊乱的异状强行解释为魔功反噬。配合着它此刻“二长老”的身份和之前“亲眼所见”的证词，依旧具备一定的说服力
然而，鹤澜心中的寒意却越来越盛
他太了解自己的师尊了
真正的二长老，或许野心勃勃，或许手段凌厉，但他对同门，尤其是对苏烬鸾这样曾经守护过宗门的功臣，内心深处始终存有一份敬重和底线
即便要夺位，也以不动武的决策为上，哪怕真的动武了，那他也绝不会在对方已无反抗之力时，用如此冷酷、甚至带着一丝……玩味和期待的语气，说出“永绝后患”这种话
眼前的“师尊”，眼神深处只有一片冰冷的、非人的漠然和对毁灭的欣赏。它看待苏烬鸾，如同看待一件即将完成的“实验品”或“收藏品”，而非一个有血有肉、曾经的同门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鹤澜的脑海：眼前这个发号施令的“二长老”，根本就不是他的师尊，师尊他……恐怕已经遭遇不测，甚至……已经被这个恐怖的存在取代了
这个认知让鹤澜浑身冰凉，如坠深渊。愤怒和恐惧瞬间冲上头顶，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拔剑质问，但仅存的理智死死地压住了这股冲动。
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如果师尊真的落在这个怪物手里，此刻揭穿它，师尊必死无疑
甚至可能连累在场所有不明真相的弟子，这个怪物展现出的力量，连返虚期的苏烬鸾都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剥夺了情感，他们这些人……不过是蝼蚁
鹤澜看着亚波人，回想起他发起攻击时的那种混沌的力量
这不属于清澜界的任何一种力量体系，但又异常强大
这不禁让他回想起不久之前幻剑仙阁阁主李星澜曾亲自与其战斗的强大生物——红色巨型螃蟹
李星澜他们不会取名字，亚波人取名红螃蟹，帝国星人取名蓝螃蟹
而亚波人，李星澜写了和亚波人的战斗报告——防御力尤其强大，攻击性极强，拥有独属于他的特殊空间，除非大乘五重天，没把握主动逃脱
鹤澜心中一紧，蓝螃蟹帝国星人据凌霄剑阁在镇子中的人观测已经阵亡，记载中不属于清澜界的力量体系而又强大的……
只有亚波人了
鹤澜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让他勉强保持着清醒。他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和刻骨的恨意，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恭敬而服从：“弟子……明白了。一切……谨遵师尊之命。”
他将“师尊”两个字咬得极重，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屈辱
他不能动，至少现在不能。他必须忍耐，必须等待机会，为了师尊，也为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的苏烬鸾长老
就在这死寂的僵持中，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冰面上那蜷缩的身影吸引时
浕雪洞那破碎的入口处，阴影微微晃动
枢慈，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她这回没有听从苏烬鸾“不准出来”的命令，她第一次违背了苏烬鸾的指令
外界的喧嚣平息了，但苏烬鸾那最后一声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凄厉惨嚎，穿透了洞府的阻隔，如同最尖锐的警报，在她核心处理器中拉响
她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冰面上那个蜷缩的身影——她的“母亲”苏烬鸾
没有任何逻辑指令，没有任何数据分析得出的必要性。就在看到苏烬鸾倒下的瞬间，枢慈的“核心”深处，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的、非物理性的震荡骤然爆发
她的核心突然一阵震荡
这震荡并非源于能量过载或系统故障，而是一种……无法被程序定义的“感觉”
她的处理器瞬间给出警报：【核心频率异常飙升！未知干扰源！】
伴随着警报的，是一种强烈的、仿佛某种极其重要的东西正在失去、正在崩坏的“感知”
她将这种感知标记为：【高度近似人类生理反应：心悸】
为什么？为什么看到母亲倒在那里，她的核心会如此剧烈地“跳动”？为什么会有这种……仿佛要失去一切的恐慌感？
她无法理解。但她的身体，她的行动模块，已经在本能地驱动下做出了反应
没有任何犹豫，枢慈的速度在瞬间提升到极致，脚下冰屑飞溅，化作一道银灰色的残影，直扑向冰面中央的苏烬鸾
“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弟子满脸狐疑地盯着枢慈，他还没听过苏烬鸾有过道侣，也不可能有孩子，让他感到十分困惑和不解
“是魔头的邪物？”站在他身旁的另一个弟子似乎也对枢慈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语气却有些不太确定，“不应该啊……哪有邪物这么拟人化…”
“拦住她吗？”第三个弟子插嘴道，他的目光在枢慈身上游移，观察她是否有什么异常之处。然而，经过一番审视后，他摇了摇头，“她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也没有任何魔教的气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胁。”
其他空中的弟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纷纷惊呼，下意识地想要出手阻拦
但枢慈的速度太快，而且她选择的路径极其刁钻，利用冰面上凸起的碎冰和之前战斗留下的坑洼作为掩护，如同鬼魅般穿行。几名反应最快的弟子发出的剑气或束缚法术，全都落在了她的残影之后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枢慈已经冲到了苏烬鸾身边
她没有停顿，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用一种近乎笨拙却又无比坚定的姿态，猛地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将蜷缩着的苏烬鸾紧紧抱在了怀里
她的双臂环过苏烬鸾的肩膀和腰身，机械躯体的力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牢固又不会伤到对方
“妈妈……” 她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带着机械质感的呼唤，声音里却似乎蕴含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颤抖
做完这一切，枢慈猛地抬起头
那双清澈的、曾记录下无数战斗数据的瞳孔，此刻不再是纯粹的数据流扫描，而是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如同万载寒铁般的凌厉光芒
这光芒穿透了空间，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到极致的锁定意志，瞬间跨越了上百丈的距离，死死地钉在了阵眼核心处——那个假二长老的脸上
［目标确认：最高威胁源，造成母亲当前状态的元凶］
［处置方法：歼灭］
几乎是同时，枢慈环抱着苏烬鸾的手臂并未松开，但她的另一只手却闪电般抬起，在她纤细的手腕处，一个由数块闪烁着微弱蓝光的金属零件临时拼凑、并用冰系灵力强行冻结固定的、外形粗糙简陋如同手炮般的装置瞬间激活
数道高度凝聚的、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幽蓝色能量光束，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射向空中的假二长老
这是她在洞府内，利用苏烬鸾散落的防御性符文零件和自身储备的冰系能量核心，在极短时间内强行组装的“寒霜脉冲炮”，她还不确定杀伤力
假二长老——亚波人，面对枢慈那凌厉如刀的目光和突如其来的攻击，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意外，反而露出了一个更加冰冷、更加残酷、充满了掌控者优越感的邪笑
“呵……终于出来了。苏烬鸾最后的……牵挂？”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玩弄猎物的戏谑
面对那几道疾射而来的寒霜脉冲光束，亚波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它只是随意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尖幽紫色的微微以点
几道足以冻结金铁的寒霜光束，在距离亚波人身体尚有数丈远时，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扭曲的墙壁，瞬间湮灭、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仿佛从未存在过
“无谓的挣扎。” 亚波人轻蔑地评价道，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紧接着，它的眼神变得冰冷而贪婪，再次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下方紧紧抱着苏烬鸾的枢慈，那团熟悉的、混沌扭曲、散发着令灵魂颤栗气息的诡异能量再次迅速凝聚
“既然你这么在意她，那就一起……感受绝望的滋味吧！” 亚波人模仿着二长老的声音，话语却如同来自九幽的诅咒
又一道混沌光弹，无声无息，却又快逾闪电，撕裂空间，直射枢慈！
光弹的速度太快，快到超越了枢慈所有传感器的捕捉极限，她只来得及将怀中抱着的苏烬鸾更紧地护住，同时驱动全身能量，在身前瞬间布下数层由冰晶和微弱符文构成的临时护盾
然而，这一切在混沌光弹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临时护盾连万分之一秒都没能坚持，瞬间被洞穿、湮灭
光弹已至眼前，那扭曲混乱的能量波动，让枢慈的核心处理器都发出了尖锐的过载警报，她下意识地想背着苏烬鸾闪避，但身体刚做出动作，但那混沌光弹的运行轨迹是可控的，轨迹发生了诡异的偏折，依旧死死锁定着她
这一击枢慈躲不开，绝对躲不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枢慈紧紧抱在怀里、一直如同失去灵魂般死寂的苏烬鸾，身体猛地一震
那双空洞涣散的灰暗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没有思考。没有情感驱动，纯粹是烙印在生命本能最深处的守护
苏烬鸾体内那狂暴紊乱、濒临失控的返虚灵力，在这一刻，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一个必须完成的目标，竟然短暂地、奇迹般地被她那仅存的本能意志强行收束、凝聚
她的身体爆发出刺目的冰蓝色光芒，一股强大到令空间都为之震颤的灵力瞬间爆发
在混沌光弹即将击中枢慈后背的瞬间。苏烬鸾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枢慈的怀抱，以一个极其别扭却无比迅捷的姿态，如同护崽的母兽，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挡在了枢慈和那致命的混沌光弹之间
混沌光弹，结结实实地轰在了苏烬鸾的后背上，苏烬鸾闷哼一声，她没有发出过大的声音
同样的剥夺感，同样的冰冷虚无，同样的千年血狱幻象疯狂涌现，刚刚因守护本能而短暂凝聚起的意志和那一点点源自本能的“东西”，再次被残忍地撕裂、剥离，痛苦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
她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再次软软地瘫倒下去，重重地砸在枢慈的身上，口中溢出带着冰晶的血沫，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神重新陷入更深、更绝望的空洞
“愚蠢的爱……” 假二长老冰冷地评价道，眼中幽紫光芒大盛，带着一种实验被打扰的不耐烦和毁灭的兴奋。“既然你这么想保护她，那就亲眼看着她……毁灭吧！”
它没有丝毫停顿，五指连弹
这一次，是三道更加凝练、轨迹更加诡异的混沌光弹，成品字形，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再次射向下方的枢慈和苏烬鸾，这一次，光弹的目标明确无比，完全锁定了枢慈
苏烬鸾倒在枢慈身上，意识被无尽的痛苦和幻象撕扯，身体因灵力的狂暴冲突而无法动弹。但就在那三道致命光弹袭来的瞬间，她涣散的瞳孔似乎捕捉到了那毁灭的光芒指向的是谁